“王崇古真的急了,他居然肯把白花花的銀子給窮人,作孽啊,他真的為了張四維回朝,用盡了心思。”朱翊鈞拿起了萬歷之寶,在王崇古的奏疏上下印。
葛守禮在朝中不幫王崇古和張四維說話,再不把張四維弄回朝去,晉黨要出大問題。
王崇古的辦法,就是給銀至山西布政司,由山西布政司征調失地佃戶、游墜之民至邊方修筑長城,王崇古給布政司的銀子,是今年山西的力役銀。
大頭則是在邊方鼎建之事上,每一力役每年給銀三兩,米面襖鞋等物折銀七兩,也就是說,一年之內,王崇古至少要花近兩百萬銀把這個窟窿堵上。
而監察則由浙黨吳百朋、張黨李樂、閹黨張鯨等人具體負責,而非由晉黨負責監察。
張宏笑著說道“到底是元輔先生把晉黨給打疼了,他才肯如此為之奔走,否則這吃進肚子里,怎肯吐出來。”
朱翊鈞放下了王崇古的奏疏,這件事會下章戶部,由戶部下章山西布政司,明年春耕之后,再調佃戶和游墜之民至邊方鼎建,他搖頭說道“那豈不是說,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王崇古和張四維更恨元輔了。可這件事,到底是他們貪墨了朝廷的專款,奴役了邊方軍士,現在這種補救,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朱翊鈞拿起了另外一本奏疏,內帑太監殷平論宮內用度。
小皇帝不當家,以往宮里開支都是給李太后,朱翊鈞是第一次看到了皇宮里的賬目,就四個字,入不敷出。
“歲用不敷,欲于舊額,外增本色黃白蠟五萬四千斤,折銀七萬五千八百四十一銀,黃蠟每斤價銀二錢,每斤價銀四錢二,由浙江一條編法折銀,俱解內承運庫。”朱翊鈞看完了手中內帑太監殷平的奏疏。
黃白蠟只是個由頭,是宮里面沒錢,有了虧空,巧立名目問外廷要,但是外廷戶部王國光執奏不從,不肯出七萬多兩銀子。
朱翊鈞拿著手中這本奏疏看著張宏問道“有辦法嗎宮里能從王尚書手里扣出這七萬兩銀子嗎”
“不能。”張宏頗為肯定的說道“嘉靖年間,世廟要兩百萬銀子,戶部也沒銀子,愣是不給,后來有個叫段朝用的術士,膽大包天,居然敢欺騙世廟主上,說會點石成金之術,黃金可成,不死藥可得。”
“如此一兩年,被陸炳陸緹帥所揭破,世廟大怒,將其杖斃,看看段朝用,有沒有不死金身,果死,無金身。”
朱翊鈞聽聞這段往事,想到了張居正對三棱鏡將陽光散射為七彩光時,面色巨變駭然的模樣。
張居正也是怕小皇帝在小宦官的蠱惑下,接觸到了那些異端方術,搞什么點石成金、煉不死藥的事兒,所以才那么大的反應,畢竟白光散射七彩虹,很像方術的手段。
但皇帝有睿哲,并不是在搞方術的時候,張居正自然不再阻攔。
玩,沒什么不能玩的,放心大膽的玩,只要不是搞異端方術,張居正還是樂意小皇帝開朗一些。
嘉靖皇帝沉迷于長生不老之術,是很損害皇帝威嚴的。
段朝用就是一個瘸子,他要是有仙術,連自己的腿都治不好就是個江湖騙子,居然騙到了皇宮里,騙到了九五之尊的頭上,而且還騙成了,撈到了高士的道家封號的同時,還撈到了五品官做。
最后陸炳因為和皇帝極為親密,把半遮半掩的這件事給捅破了,江湖術士騙皇帝這個笑話,也就維持了兩年多的時間,否則這個笑話還要持久下去,朝臣們怎么會對皇帝尊敬呢
張居正發現不是方術騙人之后,才松了口氣。
“七萬兩銀子,這虧空從哪里找補沒錢啊。”朱翊鈞拿著手中的奏疏,批復下章文淵閣廷議。
張居正在這個浮票上,留下了空白浮票,這是宮里的事兒,他不能管,事涉內廷,張居正不好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