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都像是嚴嵩、嚴世藩父子,自作孽,不可活。”
“你逆子跪下”徐階一聽就只感覺怒火中燒,自己怎么生出這個兒子來
自己追憶過往,追憶自己的功績,這逆子,每每打岔,把他那些功績給否定掉了
“父親,嚴黨覆滅,不完全是父親功勞,那得感謝嚴世藩配合的好,這是事實,父親啊,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父親,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厲害。”徐璠沒有跪下,語氣格外的嚴肅,他說的話更重了幾分,他當時已經在朝中,對這些事兒,門清兒。
他必須打破自己父親心中那個自己不可戰勝的模樣,否則徐階一定會帶著徐家一路向十八層地獄,狂奔而去。
徐階已經不當國了,權力已經不在他的手里了,有一件事,徐階當國的時候,查處嚴世藩嚴嵩貪腐的那筆銀子,到現在還沒還給朝廷。
嘉靖皇帝追問徐階查抄的嚴嵩家產,徐階說都沖了邊餉,這筆錢到底去了哪里朝廷再追究下來,徐階真的能扛得住朝廷的審問嗎
尤其是,現在小皇帝被張居正完完全全蠱惑了
徐階氣急敗壞,自己兒子用嚴嵩父子罵自己,而且自己還是那個自作孽的兒子
兒子是自己的親兒子,是自己的大兒子,徐階還真的不能打死這個逆子,徐階擺了擺手說道“你知道我為何著急我現在六十七了,張居正四十八歲,我熬不過他,我能熬得過嚴嵩,我還能熬得過張居正嗎”
“我一生最擅長隱忍,我現在著急,我急還不是為了你們嗎”
徐璠沉默了下,并沒有反駁,徐階的確是為了這個家,萬畝良田,完全夠他們家里生活了,但是子生孫,孫生子,無窮盡也,到時候還夠用嗎
“我不厲害,張居正也沒有那么厲害治國哪有那么容易,我也曾治國,治國不是空談,更不是說一大堆空話、套話,就能把國治好,治國最重要的是看柴米油鹽。”
“要是好治,我就治了還輪得到他”
徐階又說起了治國,在他看來,張居正當國,完全就是奔著宏大架構去的,大刀闊斧,走的越快,死的越快,沒有廣泛的支持,那最后全都是鏡花水月。
徐璠一聽這話,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父親,到底誰形而上空談,沒有形而下踐履呢”
“若說張居正沒有形而下踐履,一味吹求,現在早就倒了吧,以我們徐家為例,若不是踐履之實,知道我們的手段,他能占了理兒,還把這件事辦得如此的利索嗎恐怕不行吧”
“現在是什么局面張居正在朝中給我們鋪設了一張大網,隨時準備殺雞儆猴,咱們就是那只雞啊殺了這只雞濺出來的血,猴子們只會怕,而不是蜂起反抗。”
這樣的例子很多,比如對付晉黨王崇古、張四維,追殺新鄭一黨,張居正徐徐圖之,比如南衙清理侵占,比如考成法破姑息之大弊,這些都是張居正的踐履之實。
“你也讀了他的那本矛盾說”徐階聽聞兒子一開口,就覺得兒子說話這味兒,不對。
徐階師從聶豹,是王陽明的再傳弟子,他們一家子都是心學,張居正的矛盾說,在徐階看來,那是一文不值,狗屁不通,離經叛道的胡說八道。
但是徐階還是把矛盾說一個字一個字看完了,看完之后,就是越發肯定了張居正就是儒家的異端
對舉互言都不講了,把君子和小人混為一談,區別看待就不提了,還把他徐階作為負面典型,放到了矛盾說里大放厥詞,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璠面色古怪的說道“那是陛下寫的。”
矛盾說刊刻天下以來,一共印了四千多本,送至各地,各地官員一看是皇帝寫的,就抽空把書給了各大抄報房抄錄,各地的書坊,開始賣了幾本抄錄的書后,發現不是很暢銷,就沒人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