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笑著說道“恢復不了宗俸,因為做不到。”
“恢復宗俸,意味著要恢復宗室免賦,就襄王府就有兩萬頃田免正賦,兩百萬畝田的正賦,天下宗室何其多,朝廷哪來的那么多的正賦揮霍啊”
“這些科道言官表面上在論祖宗之法和禮制,但其實在為了自己謀利罷了,私門侵占田畝,除了姑息之弊外,大多數都投獻在藩王、寺廟、和縉紳名下,來躲避正賦。”
“姑息之弊不能從宗室起,就按侯于趙說的吧,郡王以下,統統自謀生路便是。”
嘉靖皇帝的大禮儀之爭,爭的是管自己爹叫爹,這不僅僅孝道,還是爭奪的法理。
嘉靖皇帝大獲全勝,叫自己親爹為親爹,他的皇位法理脈絡,就不是憲宗、孝宗、武宗,嘉靖皇帝旁支入大宗,而是變成了憲宗、睿宗親爹朱祐杬、嘉靖皇帝。
大宗就是我自己。
嘉靖皇帝八子僅剩下裕王也就是隆慶皇帝一人,而隆慶皇帝一共就兩個兒子,一個朱翊鈞,一個朱翊镠。
這就造成了一個客觀事實,朱翊鈞這個皇帝當的真的是孤家寡人,比較近的親戚壓根沒有多少,連皇叔都沒有一個,只有一個整天刨沙子的弟弟朱翊镠。
所以,自嘉靖以來,不斷削減宗俸,到現在各地藩王府名下連一畝地都沒有,親王歲支萬石米為宗俸,郡王歲支三千石為宗俸,而且要折鈔七成,就是說連親王和郡王的宗俸都要七成給鈔,大明寶鈔都是擦屁股紙,郡王以下連擦屁股紙都不給。
嘉靖年間成文的宗藩條例,一共六十七則條例,每一條都是砍向宗室頭上的一把刀。
后來戰事吃緊,親王萬石俸,直接變成了九千石,又砍了一刀,而郡王更砍到了三百石左右。
嘉靖四十一年,按照祖宗的算法,宗俸本該八百五十三萬石,按照嘉靖的算法,直接砍到了一百八十五萬石,而當年正賦為兩千六百六十萬石,宗俸開支占比為7,省下來的錢用于戎事了。
到了隆慶二年,隆慶皇帝直接搞了一個宗祿永額制出來,就是額派之祿通融均用,日后子孫不拘多寡,均此取給。
翻譯翻譯就是,朝廷和地方五五開給藩王府宗俸,各省定額,宗室生多生少,就那么點米,愛要不要。
而這一刀,將一百八十五萬石宗俸,降低到了一百一十七萬石,為永例。
直到后來萬歷皇帝封自己親兒子福王、祿王的時候,才完全恢復了宗室待遇。
“沒錢的時候,連宗俸,也不是不能商量。”朱翊鈞看著李太后略顯無奈的說道。
嘉靖、隆慶皇帝,其實也不想砍宗俸,那不是實在是沒辦法了嗎要是有錢,誰不想表達親親之誼
朱翊鈞繼續說道“娘親,為了給殷正茂找銀子征伐,宮里去年加了七萬兩的度支,也給砍了,皇帝家也沒有余糧啊。”
李太后琢磨了下無奈的說道“唉,那就依皇帝所言吧,罵名什么的,盡管罵吧。”
最終,太后還是下定了決心,不是說不給,實在是沒有。
“孩兒去京營了。”朱翊鈞微微欠身,離開了乾清宮,乘坐車架前往了北土城京營大營。
皇帝還小,李太后、馮保、張居正是皇帝親政的限制,也是保護傘,一些臟活累活,都歸他們干。
朱翊鈞的車駕至北土城,直接停在了武英樓前,這是皇帝閱視京營的地方,每五天,朱翊鈞都會來一趟,風雨不輟。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威武”總兵戚繼光,副總兵馬芳、參將李如松、麻貴、各把總守備等一眾見禮。
朱翊鈞站直了身子說道“大明軍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