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齊民要術曰“粟、黍、穄、粱、秫,常歲歲別收,選好穗色純者,劁刈高懸之。至春,治取別種,以擬明年種子。這是建立了專門的種田,把選出來的純色好種,另外種植在種田里,避免與其他種子混雜。”
“齊民要術曰肥地選擇單穗,分收分存,這是典型的一穗傳法,單株選擇法,以求更好收成。”
存優汰劣法、種田法、一穗傳單株選法,是徐貞明在注釋農書過程中,發現的三種選種育種的法門,配合徐貞明的殺青掐尖法,四種聯用,可得良種,大利天下。
兩分種,三分管,五分肥,大明農戶最不缺的就是勤勞。
朱翊鈞在寶岐司,經常能見到農戶,那些農戶給小皇帝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什么叫生民苦楚。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是城里老爺家的小姐,農戶家中,女子也要耕種,六歲開始撿穗刨手,十歲汲水灌溉,十三歲就準備嫁人,而坐月子這種事,在民間壓根就不存在,孩子出生后,母親第三天就開始下地干活,農忙時候,甚至第二天就下地了。
窮民苦力,有的百姓家里一家五六口人,短褐這種粗麻衣物,就兩件,誰出門誰穿。
如此種種,讓朱翊鈞意識到了生民苦楚這四個字,重若千金。
而大明農戶不缺勤勞,種再好一些,能有個六七成寶岐司的產量,就能生民無數。
前幾日王國光上奏言,不將番薯納入主糧,仍然救荒為宜,就是在荒田上種番薯不納藁稅,至于谷租和鄉部私求,朝廷現在也是無能為力,只能交給窮民苦力自己去斗爭了。
徐貞明俯首說道“臣請,傳詔海商留意海外番薯種,帶回有恩賞,以用以存優汰劣;遴選各地農戶、秀才、舉人等一應有志于此至寶岐司共襄大計;各地軍民屯耕宜開辟種田火室,專門育種以供屯耕所用;若有大株送入京師為祥瑞,用于一穗傳單株選種育種。”
“番薯種染病,若是單一種,恐釀饑饉災禍,仍需多薯種,防病防災。”
植物會生病,蠶會生病,牲畜會生病,對于中原王朝而言,不是一個新鮮事。
朱翊鈞拿著土豆和番薯,略顯無奈的說道“你說的這些都很好,但是內帑外帑空虛無比,這些事,能做,可能做的不多,你說要遴選農戶、秀才、舉人入寶岐司,這種地的衙門,面朝黃土背朝天,能有幾人應詔”
“做了能有幾分成效,就不知道了。”
徐貞明鄭重的說道“那也比不做強。”
“徐公出此言,羞煞狀元郎,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朱翊鈞一聽,立刻表達了自己的高度認可,做了能成幾分,誰也不知道,但種地這個事兒,做了要比不做強。
朱翊鈞一邊走一邊摸摸這個番薯,摸摸那個土豆說道“昨日,高啟愚上奏言事兒了。”
“高啟愚是何許人也也是農學士嗎”徐貞明有些迷糊的說道。
別人是一心只讀圣賢書,徐貞明是真的一心只種大番薯,兩耳不聞窗外事,他連高啟愚鬧出來的亂子都不知曉,虧他徐貞明還有全楚會館的腰牌,是全楚會館門下。
朱翊鈞挑出了一個大個頭的土豆說道“高啟愚是進士,他前段時間干了點糟踐事,糟踐自己,糟踐元輔,糟踐了朕。”
“呀,那不該問斬嗎”徐貞明驚訝無比的說道,聽這意思,高啟愚還活著,而且還當著官兒。
朱翊鈞聞言搖頭說道“高啟愚是先生的人,哪能說殺就殺”
“那更能殺了,元輔又不會護著他。”徐貞明不明所以的問道。
朱翊鈞一聽甩手說道“殺殺殺,你當讀書人是田里的蟲子呀,一殺了事,你怎么不把翻地的蚯蚓地龍一道殺了一根筋兒”
“矛盾說讀過嗎天恒變,人恒變,高啟愚就是一時間腦筋沒轉過彎來,動不動就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