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張四維并沒有聽到兩個醫倌的談論,而是伸著手,想要抓住生命最后的希望。
朱翊鈞來到了解刳院的正堂,李時珍趕忙見禮,將癥狀復述了一遍,頗為急切的問道“陛下,再不用藥,就死了。”
醫者仁心,每一個死在自己手里的病人,都讓李時珍感到痛苦,而救活張四維就代表著得罪了張居正、陛下,還有要害張四維的人。
朱翊鈞聽聞人還沒死,就是一臉的失望,揮了揮手說道“救吧,朝堂上的爭斗,和大醫官們無關,醫倌極力搭救就是,日后也是如此,但凡是沒有刑部駕貼送來明正典刑的解刳犯,大醫官就竭力搭救。”
“救”李時珍一愣,看著小皇帝不敢置信的說道“救活”
“嗯,去吧去吧。”朱翊鈞點頭說道。
朱翊鈞也沒避開,看著張四維痛苦的模樣,微微皺眉,他當然知道,此時是殺死張四維的一個好機會,但是讓解刳院參與到朝堂黨爭之中,朱翊鈞不樂意,殺死他的方法有一萬種,但絕對不是讓解刳院的大醫官們壞了規矩。
李時珍拿出了一個一指頭粗將近一尺長的白銅管兒,陳實功一個人撬不開張四維的嘴,小皇帝讓趙夢祐上前幫忙,幾個人將張四維摁住,掰開了張四維的嘴,李時珍比劃了一下,將白銅管一點一點的塞了進去,而后將早已經弄好的胰子水,給張四維灌了進去。
胰子是用豬胰、豬油,加入砂糖,再加入堿面、草木灰熔鑄,豬油在四十度的時候,會分解成為豬胰臟的作用下,分解成為脂肪酸,脂肪酸和草木灰、堿面發生造化反應,生成脂肪酸皂。
這種時候的豬油有著濃郁的胰臟的腥味兒,味道絕對算不上好聞,各種原材料都沒有提純,這一碗下去,到底是砒霜更毒,還是這一碗無限接近符水的東西更毒,不得而知。
李時珍喂完了湯藥,示意所有人放開遠離,張四維打了個嗝兒,一些個泡沫一樣的東西從嘴邊流了出來。
朱翊鈞看的新奇,疑惑的說道“他吐白沫了是死了嗎”
話音未落,張四維噗一聲噴出一口來,這一口可謂是五顏六色,張四維就那么半趴著,吐得哪里都是。
李時珍也不嫌臟,示意陳實功等一眾,再把嘴巴掐開,又把銅管伸了進去,開始灌水,這一次灌水灌了很多。
“扣一下嗓子。”李時珍拔出了管子說道。
趙夢祐的手指直接伸了進去,扣動了幾下,張四維肚子里的水再次一涌而出。
如法炮制,李時珍又喂了兩次水之后,喂進了一碗濃郁的巴豆熬出的湯汁,這是瀉藥,只需要一分的量,就能把李如松那樣的猛漢,瀉到腿軟,李時珍用了一分,這一碗下去,沒過多久,所有人認為已經死了的張四維,猛地伸直了身子。
張居正恨不得上前捂住小皇帝的眼睛,這么殘暴的畫面,會嚴重傷害到幼沖的皇帝的身心健康。
“陛下啊,要不別救了吧,太痛苦了。”患者家屬王崇古看著如此殘暴的畫面,十分鄭重的提出了放棄治療的建議,張四維為什么被抬到了解刳院,王崇古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自己的兒子王謙干的。
所以救什么救
李時珍又開始喂水,喂完水喂了一分的濃縮巴豆汁,直到五谷輪回只有水之后,李時珍才點了點頭,張四維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