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不信國有國法,這就是王崇古基于踐履之實的最大感悟。
王崇古為何如此畏懼皇權因為他知道,在大明帝制的制度設計之下,只要皇帝活著,他就大明唯一的那一片天,沒有其他。
高拱當國又如何呢還不是一道懿旨就只能灰溜溜的滾回去
楊廷和左柱國又如何只因為和旁支入大宗的嘉靖皇帝意見不和,就被趕了回去。
大禮儀之爭,從頭到尾都在爭一個字,嗣。
嗣的意思是,就是讓嘉靖皇帝認孝宗為爹,認一夫一妻張皇后為娘,然后兄終弟及登皇帝位,而嘉靖皇帝到了京郊停下車駕,禮部尚書毛澄,讓嘉靖從東華門入住在文華殿,先當太子,再當皇帝。
嘉靖皇帝在京郊,不肯如此,擺明了要直接當皇帝,不認孝宗當爹,最后的結果,就是嘉靖皇帝直接在奉天殿登基,根本沒去文華殿當太子。
大明帝制的制度設計之下,皇帝真的要跟一個臣子計較,只要不犯蠢,只要皇帝還活著,就倆字,無敵。
所以王崇古怕,他知道,有皇帝支持的張居正,根本就是無敵的存在,更遑論現在握著矛盾說、公私論斗爭的張居正了。
斗個屁
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
“大司寇不信朕會具體事情具體分析嗎”朱翊鈞頗有些玩味兒的說道。
“是的。”王崇古十分確信的說道。
朱翊鈞點頭承認了王崇古的猜測,平靜的說道“有些事兒朕會堅持矛盾說,但是點了朕的家宅,朕就不能具體事情具體分析了,所以大司寇說得對,朕就是要連坐瓜蔓。”
“朕一定會把這個人找出來,夷三族,以收威嚇懲戒之效。”
“但是朝廷也有法度,祖宗定過八辟之法,若是有功,也不是不能寬宥,先生以為呢”
張居正雖然不知道皇帝想做什么,但是還是俯首說道“的確議功、議貴之法,若是有功則可寬宥之。”
朱翊鈞看著王崇古說道“吶,中軸線所有建筑已經焚毀了,大司寇,朕沒地方住了,只能在慈寧宮暫住幾日,朕打算在寶岐司住上幾年,爺爺不就是在西苑住了二十多年嗎朕也搬到那兒去。”
“大司寇朕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把燒毀的建起來,就算是戴罪立功了,畢竟點朕家宅的不是大司寇。”
“朕有幾個要求,第一,以后都不能再起火;第二,要和原來的規制差不多;第三,堅固耐用,不能年一翻修,朕這頭住著,那頭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
王崇古沉默了片刻說道“臣做不到,木制的如何不起火呢”
朱翊鈞搖頭說道“考驗大司寇能力的時候到了,大司寇想方設法便是,至于錢糧的事兒,國帑和內帑對半出錢。”
其實朱翊鈞真的真的對這次回京之后的王崇古沒多少意見,的確,王崇古是愛錢,但是他真的只愛錢,還很有能力,能做成事,朱翊鈞真的不打算牽連到王崇古。
但是,王崇古堅定的認為皇帝要瓜蔓到他,那正好借這個機會把重修皇宮的事兒定下來。
這個要求,其實很過分,規制一樣模樣差不多,卻不能起火,用木頭必然會起火,用木頭必然會幾年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