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的放權,遠比朝臣們認為的要早的多,武清伯李偉鬧出了點小亂子之后,李太后就不看奏疏了,反正小皇帝看得懂,處置得當,李太后費這個勁兒作甚
最近宮里的銀子多了,皇帝逢年過節就恩賞武清伯李偉,多的時候五百一千兩,少的時候,也有一百、兩百,一年得有一萬兩左右。
張居正被小皇帝秒了之后,呆滯了半天才說道圣母德配坤元,含萬匯而發育;陛下道隆乾運,躋四海于升平。
張居正會產生這種誤會是很正常的。
按照一般慣例而言,這天子太后,處于世間權力巔峰的矛盾,是對立而統一的,自古以來都會產生沖突,而且十分劇烈,就這么輕描淡寫的歸政了
就是這么輕描淡寫的歸政了。
朱翊鈞還是答應了在文華殿處置奏疏,張居正不信人心,只看事情的結果。
大火燒了這半個多月的時間,李太后的關注點完全在清宮上,壓根就沒想過奏疏的事兒
最終張居正才確信了,李太后真的對權力不熱衷。
“寧遠伯出平虜堡進兵一百三十里,殺賊三百二十級,逼退進犯青龍堡土蠻諸部后,返回關內。”朱翊鈞拿出了一本奏疏,這是張學顏和侯于趙,為李成梁請功的奏疏。
這就是大寧衛存在的好處,去年土蠻喀爾喀五部速把亥進攻遼東,大寧衛進兵攻敵必救,速把亥退兵;今年春天,土蠻進犯大寧衛,遼東從平虜堡出兵,攻敵必救,土蠻只好退兵。
這就是攻守相望的掎角之勢。
土蠻汗是有福分的,被大明兩個新晉武勛,南戚北李這么輪番伺候,土蠻汗這多大的福氣
朱翊鈞在職官書屏前研究了下,朱批了這本奏疏。
大寧衛的軍事價值、經濟價值、政治價值是毋庸置疑的,朱翊鈞寧愿讓張四維這種賤貨多蹦跶兩天,也要站穩大寧衛。
朱翊鈞專門點了五瓶國窖地瓜燒,給李成梁送去,算是慶賞,也是感謝,戰爭沒有發生在遼東轄區,李成梁可以不動彈,但是李成梁動了,還逼的土蠻汗不敢擅動,這樣,大家都有了體面,這是好事。
擔心遼東徹底藩鎮化的,甚至包括寧遠伯。
朱翊鈞拿起了另外一本奏疏。“巡按云南御史郭廷梧言,國初京師有寶源局,各省有貨泉局,自嘉靖年間,省局停廢、民用告匱,況滇中產銅不行鼓鑄,反而以重價遠購海外,肥外損己孰利孰害”
云南巡按御史這段話很有意思,說的是大明朝的錢法,京師寶源局,地方貨泉局負責發幣,后來都停了,百姓沒錢可以用了,朝廷不用滇銅,卻大價錢在海外購買,是不是肥水流了外人田是不是寧與友邦,不予家奴
一本奏疏既說明了大明錢法的制度設計,又說了錢法敗壞的時間和原因,而后鼓噪鑄錢,也批評了朝廷外面買銅都不在家里開發。
現在是云南想要把鑄錢的事兒留在云南,而朝廷現在有銀子,想要在三大磯之一城陵磯,也就是岳陽江港鑄錢,投入五年時間,所有鑄錢收益疏浚長江水道,加強云南和腹地的溝通。
云南當然想把鑄錢的行當留在云南,做好了就是支柱產業,切身利益,就像西北想要把毛呢官廠放在西北,而不是京畿二十里的永定河畔。
云南巡按御史為了把鑄錢行當留在云南的意志極為堅決,一改往日云南邊陲極遠,不參與朝中黨爭的做派,直接上奏彈劾張居正為家鄉謀利,張居正是楚黨黨魁,是湖廣人,他把鑄錢的地方設在岳陽,就是給家鄉謀福
而朝廷的想法,是踐履之實,云南鑄錢一定會形成銅錢在云南的堰塞,歷史已經證明過了。
朱翊鈞朱批了這本奏疏,仍在岳陽鑄錢。
但是也答應了五年之后,云南地方可鼓鑄銅錢,和腹地鑄錢進行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