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對徐文壁這個人略顯有些陌生,他稍微反應了下,才想起定國公徐文壁何許人也,大明第一大祭司。
從嘉靖年間到現在,代皇帝去祭祀一切,歷代皇帝所有皇帝皇后的壽辰、祭日都是徐文壁代為祭祀。
成國公朱希忠、英國公張溶、定國公徐文壁,合稱大明大祭司三人組。
朱希忠去世,英國公老邁,定國公徐文壁就開始主持祭祀了,徐文壁不是在祭祀就是在祭祀的路上。
中山王徐達的后人。
“把定國公叫來。”朱翊鈞想了想說道“再把元輔叫來。”
朱翊鈞是很擅長狐假虎威的
等人都到齊了,徐文壁不聽話,朱翊鈞就哭,說先生你看看,你說要申明舊章整飭學政,培養人才,這國子監門口放錢,是不是該禁定國公他為國家元勛之后,卻不體恤國朝艱難,做點事怎么這么難啊,先生快收拾徐文壁
徐文壁到了之后,朱翊鈞和徐文壁寒暄了一陣,問了問徐文壁家里的情況,又問了問祭祀的事兒,才開始說起了正事“這國子監門前放錢,學生享樂百般周轉,是不是可以停了這門生意”
朱翊鈞主打一個事兒不過三,自己好聲好氣的商量,第三次就不商量了。
“陛下容稟,臣回去就讓他們停了。”徐文壁也不含糊,皇帝都親自開口,直接選擇了投降。
投得太快,讓朱翊鈞有些愕然,為了鑄錢的事兒,云南地方都開始直面張居正了,那是分毫不讓
到了徐文壁這里,就這么痛快
朱翊鈞略顯不放心的說道“定國公是大明元勛,這事兒,可不能含糊,這朝里的刀筆吏們,用筆殺人,現在他們還只是上奏言事,若是還有,怕是要彈劾了。”
徐文壁也是一臉無奈的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其實這些奸猾之輩做這個買賣,就是打著定國公府的名號,每年往府里送兩千兩銀子托庇,這事兒從永樂年間就有了,也是反反復復,陛下該抓就抓。”
定國公府國子監門口放錢這事,由來已久,跟定國公府有關系,但要愣說是定國公府的買賣,也不確切,總之就是個賄政姑息的事兒,朝廷要處置,徐文壁也沒意見。
他家里的主要營生是代天子祭祀,每次祭祀朝廷都有恩賞,而且十分豐厚。
朱翊鈞十分確信的說道“如此,張大伴,取一件蟒紋對襟鶴氅來,定國公為國之元勛,體國家振奮之意,朕十分欣慰,額外加賜緞十匹國窖九瓶,以酬謝定國公奔波之苦。”
“臣叩謝皇恩。”徐文壁謝恩之后,拿著賞賜就美滋滋的離開了。
“徐文壁就這么輕易答應了下來”朱翊鈞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斷人財路,殺人父母,真的像徐文壁說的那樣,只是托庇
張居正想了想說道“陛下,武勛在正統年間,就已經式微了,一直到今天,都沒什么太大的起色。”
張居正思慮再三,這件事不大好解釋,他決定度數旁通一下,方便陛下理解武勛在朝中的地位。
他俯首說道“嘉靖八年清查京畿勛戚田畝,定國公府攏共就五百多頃,成國公府就一千三百頃,責令還田后,隆慶三年核,定國公府二百五十頃,成國公府不過三百多頃,這都是歷代賞賜。”
“在云南的黔國公府有兩萬多頃,就連徐階也有四千二百頃。”
用生產資料來度數旁通大明武勛的地位,定國公府確實沒什么實力,家里也一共才兩萬五千多畝地,徐階可是有四十二萬畝田。
徐文壁一家子最大的營生,就是代天子祭祀了,至于國子監放貸的事兒,和徐文壁說的差不多,就是個托庇,國子監的監生,那可是大明朝廷文武的后人,想在這里收印子錢,那確實需要托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