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西山煤局的籌辦詔書中寫的很清楚,勢要豪右可以將手中煤窯交給煤局統一進行采挖,同樣也可以繼續照舊采挖。交給煤局,到時候大家就只管分紅便是,而照舊采挖,不算抗旨,勢要豪右依舊和過去一樣的生活。
三個國公選擇了投獻,李和選擇了照舊采挖,而許從誠選擇了抗朝廷明旨,勛臣都有自己的選擇,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所以李和才說許從誠,自作孽不可活。
為了謀利一把火點了煤市口,剛剛被大火弄的狼狽不堪,被趕到寶岐司居住的皇帝陛下,不惱火才怪。
煤市口大火,以許從誠自殺結束,而全楚會館又變得熱鬧起來,皇帝遣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帶著皇帝的親筆手書,來到了全楚會館宣旨。
馮保在全楚會館門前,站在小黃門拉開的圣旨面前,開口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先生親受先帝遺囑,輔朕沖年,今四海昇平,四夷賓服,是賴先生匡弼之功,先生精忠大勛,朕言不能述,官不能酬,惟我祖宗列圣垂鑒,陰佑先生子孫世世與國咸休也,茲以九年考績,著加特進左柱國,升太傅,支伯爵俸,兼官照舊,特于常典外,加賜銀二百兩,坐蟒蟒衣各一襲,歲加祿米百石,先生其欽承勿辭。”
“欽此。”
“臣叩謝陛下隆恩。”張居正接旨謝恩。
“元輔先生,這封圣旨是陛下親筆手書。”馮保特別說明,這是陛下親手寫的,不要再推辭了,皇帝圣意已絕,就皇帝那個執拗的性子,做了決定的事兒,決計不會更易。
“臣有再辭免恩命疏一本,懇請陛下明鑒。”張居正一共準備了四本推辭的奏疏,這是第二本。
他第一次推辭說自己德不配位,說自己入閣九年,國朝稍有振奮,但是仍然沒有解決主要矛盾,說自己功勞不夠,而朱翊鈞的手書,則是肯定張居正的功勞。
第二次推辭的理由,張居正的意思是,完全沒有必要,陛下睿哲漸開,已經能夠正確行使手中的權力了,沒有辜負先帝的期盼,他完全沒必要領太傅職位了。
張居正還是想退休的,觀星、研究算學、周游大明大好河山,是美好的退休生活。
馮保也沒動地方,收下了奏疏,又讓小黃門拿出了一封圣旨說道“陛下敕書曰安得以盛滿為嫌,過執謙遜其尚體朕至意,毋復固辭。吏部知道。欽此。”
小皇帝預判了張居正的預判,張居正又要摸出一本奏疏來推辭,他一共準備了四本。
而馮保伸手擋住了張居正從袖子里掏奏疏的舉動說道“先生,國禮尚且三辭而就,先生要是再推辭,恐有威震主上之嫌疑。”
“啊這”張居正萬萬沒料到,小皇帝舉起了禮法的大棒,一棒子敲在了張居正的腦袋上,把張居正直接給打蒙了。
這也是張居正教小皇帝的,禮記禮器曰三辭三讓而至。
就是皇帝為了表示謙讓,會推辭謙讓三次,在第三次的時候,選擇就任,不僅僅是天子,朝中任命大臣,大臣們也要上三道奏疏謙讓,就是個禮法。
三讓,乃是周禮,大約就相當于結婚要先扯個證,才是合法的一樣。
這個要追溯到周太王、泰伯和周文王姬昌了。
如果張居正再讓,就是威震主上了,是犯了僭越之罪,這對張居正不利,對新政不利,對大明國朝不利,朝中會有言官盯著這個推辭的舉動,再次掀起一輪彈劾。
“臣受之有愧。”張居正面朝皇宮方向再拜,只能接下了任命,大明處處都是回旋鏢,這都是他給陛下的牌,陛下全都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