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很清楚大明官場內外都是些什么人,為了升轉,不擇手段,為了邀功,必然謊報瞞報,百姓小民會愈發的困苦,事實上也是到了萬歷九年,他才開始全面推行一條鞭法,但是很快,萬歷皇帝就開始對張居正進行清算。
在萬歷十二年時,考成法、整飭學政、一條鞭法、強兵法、六冊一賬等等,全面廢除。
張居正推行的一條鞭法并沒有執行太長時間,不是大明亡國之禍的原因。
但是張居正從萬歷二年開始的清丈,的確是激化大明的人地矛盾,激化了小民和縉紳的矛盾,最終導致矛盾激化到不可調和的地步。
不清丈,馬上死,清丈,晚幾年死。
這就是張居正當國面臨的最大困境。
光懋的第二個反對的理由,談的是成本。
誰來承受考成法和清丈還田法的代價而光懋看到的是窮民苦力,在這本七千言的奏疏中,光懋激烈的抨擊了大明的官僚尸位素餐,貪功、欺上瞞下、貪腐等等諸多惡行,更進一步,甚至認定了大明士這個群體,是大明禍亂之根源,是大明亡國的罪魁禍首。
朱翊鈞只是挑出了一部分,光懋的奏疏中說大明的縉紳,大多數都是歷代的官僚和其后人,他將大明的官僚和縉紳相提并論而談,已經不是批評,而是謾罵的地步了。
“所以怎么辦呢”朱翊鈞看著光懋問道“光懋啊,不清丈,大明財用大虧,清丈,小民更加困苦,如何是好呢”
“臣誠不知。”光懋和十幾個御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如實回答,他們沒辦法,強如張居正,都沒有好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更別提他們了。
光懋和御史們,只是負責彈劾找到政令的缺點,你張居正解決不了問題,你當什么國
朱翊鈞笑著說道“朝廷難、小民難,大家都難,只能勉為其難了,光懋啊,真的沒有什么妥善的方法了嗎”
光懋沉默了許久,仍然搖頭說道“臣仍然不知。”
王崇古躍躍欲試,試圖發言,欲言又止,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的好,自己安靜做事,不要當出頭鳥的好。
朱翊鈞顯然注意到了王崇古的躊躇,王崇古真的很想說話,但是因為他是張四維的親舅舅,他不方便說話,不說話還要被罵,說話更要被罵了。
“大司寇,要說什么”朱翊鈞笑著問道。
“臣能說嗎”王崇古右手的大拇指在食指上不停的搓動著,他其實很想說,快憋不住了。
王崇古真的知道。
“既然是在彝倫堂,就是個坐而論道的地方,就是個高談闊論的地方,沒什么不能說的,如果不能說,朕在文華殿把光懋拉到身前罵一頓就是了,還要來彝倫堂設這個壇,做這個法干甚說。”朱翊鈞給了王崇古說話的權力。
大明刑部尚書、永定毛呢官廠督辦、弱虜國策執行者、太子少保王崇古,怎么不能說話,既然當初把王崇古從張四維的案子里摘了出來,沒有填回去的道理。
王崇古是大明的大臣之一。
“光給事中這個問題,似乎臣已經給出過了答案。”王崇古聽陛下首肯,直接開口說道“天下困于兼并紓困流氓疏的核心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