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的財稅健康是極度的官營壟斷,謀求暴利,而大明的財稅不健康,則是將這個權力下放到了縉紳的手中,而現在朝廷正在逐漸收回這種權力,縉紳們但凡是給百姓們喝口湯,朝廷也不會大動干戈的清丈還田了。
朱翊鈞提醒王崇古,他入閣的政治愿景是打造一個新的工匠階級,而不是為朝廷聚斂興利。
“實在是人心貪得無厭,精紡毛呢昨日報收已經十七兩四錢銀一尺了。”王崇古當然記得自己活下來的根本原因,他簡明扼要的解釋了下利潤的主要增長點。
朱翊鈞和王崇古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一個懂得都懂的笑容,朱翊鈞如同恍然大悟一樣說道“這樣啊,那沒事了。”
精紡毛呢就是個巨大的騙局,是王崇古和勢要豪右的一場豪賭,勢要豪右在拼命的抬高精紡毛呢的價格,精紡毛呢的價格已經抬到了一個使用價值完全忽略不計的地步,而王崇古在加班加點的擴產。
關鍵的時間點,就是勢要豪右把發財的神話故事,對百姓鼓噪,并且將一塊布變成數十份的票,賣給百姓之日,就是王崇古砸盤之時。
王崇古手中已經囤積了大量的精紡毛呢,正在有序的收割著勢要豪右的白銀,這是一個為期至少三年的經濟戰爭。
廷議繼續,兩廣總督凌云翼條奏羅旁山平叛善后事宜的進展和進一步的動作,兵部、吏部、戶部都做了覆議,尤其是戶部,決定拿出三十七萬銀,給凌云翼在當地善后支出。
凌云翼天天被告狀,他最近又在籌算著殺人,目的是為了遷民羅旁山,稀釋瑤民數量,以圖長治久安,但是這遷民的漢民也不是天上就掉下來了,凌云翼瞄準了佃戶這個集體。
但是佃戶都掌握在當地的縉紳權豪手中,凌云翼想遷民,也沒有不是本著誰有就問誰要的基本邏輯,凌云翼亮出了刀子。
給還是不給,這不是一個問題,已經被殷正茂和凌云翼反復馴化的兩廣豪強們真的怕了這廝,整日派人在京師活動,想找人管管凌云翼。
現在兩廣權豪也不圖別的,就是讓兩廣總督知道,權豪已經投降,政令就是政令,權豪會積極配合,不用打打殺殺,實在是有辱斯文
還不如殷正茂呢
殷部堂在兩廣,好歹也就是拆個門,搬個床,這凌總督真的是殺性太重。
鳳陽知府趙體敬升轉為四川右參政,清丈屯耕等事做的極好,到四川當大員去了,而光祿寺丞袁弘德為陜西右參議,這是貶官出京,是考成法的受害者。
而后廷議又商定了館選庶吉士定期為十五日,而館選庶吉士的名單確定,沈自邠、顧紹芳、楊起元、敖文禎、姚岳祥、馮夢禎等十數人,再加上一甲進士沈懋學等人送翰林院讀書。
元輔呂調陽特別詢問了狀元焦竑和張嗣文,是否要參與這次館選,朱翊鈞倒是很想讓兩個人去,但是二人均表皇家格物院真的很好,皇帝就不用再問了。
既然殿試之后,就直接入了格物院,就已經做出了選擇,落子不悔。
“御史王謙名列前茅,為何不在館選庶吉士的名單上”朱翊鈞看向了王崇古略顯疑惑的問道。
大明新閣老王崇古唯一的兒子,考都考到了前列,居然沒有王謙的庶吉士名額,這是怎么辦事的
“陛下容稟,犬子已經授官都察院監察御史了,就不能到翰林院讀書了。”王崇古十分鄭重的說道。
朱翊鈞恍然大悟,在這等著他呢
原來王崇古當初給兒子請官職,點了孫繼皋的目的,是為了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