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點頭說道“恩,孺子可教也,這個哭喪的過程,必然讓這些活著的墩臺遠侯,變得更加偉大的同時,也可以讓賤儒們,從對家人的虧欠為出發點,開始污蔑。”
“也不需要多,找幾個不存在的發小、同窗,講述這些墩臺遠侯兒時的調皮,最好是有那種文不成才去遠戍邊方的感覺,再加上家眷們的訴苦,把學業不好四個字,貼在這些墩臺遠侯的身上,讓事情變得復雜,把水慢慢攪渾。”
“啊這么做的目的呢”王謙不是很明白,這不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嗎這么做的意義在哪里呢
王崇古言簡意賅的說道“私德。”
王謙如遭雷擊,呆在了原地。
王崇古進一步解釋道“你知道,要殺死一個人很簡單,但是要殺死他的事跡很難,如何將他變得臭不可聞,私德是最好的手段。”
“此時墩臺遠侯們的身上,多了一個標,就是學業不好,才去做了墩臺遠侯,大家敬佩歸敬佩,可這學業不好,就牢牢的釘在了墩臺遠侯身上,甚至一些父母,在嚇唬不學的孩子時,會說,學業不好就把你送去當墩臺遠侯。”
“你還要聽下去嗎”王崇古看著兒子的表情,看王謙呆若木雞的樣子,也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繼續講下去了,看王謙多少有點不能接受。
王謙五味成雜的說道“爹,我以為我夠壞了。”
王崇古略顯頹然,他這縱橫官場數十載,干的都是這些個事兒,多少有點意興闌珊,他搖頭說道“你是挺壞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沒有你爹壞,哪有你壞。”
惡貫滿盈王崇古。
“再接下來做什么”王謙試探的問道。
王崇古吸了口冷氣,踹起手來,開口說道“簡單啊,哭喪之后,是貼學業不好的標簽,從神圣到有血有肉凡夫俗子,再到學業不好,接下來,就是對墩臺遠侯這個集體進行批判了,你知道,一個集體是由一個個的個體組成的,而這些個體各不相同,所以墩臺遠侯這個集體里,會出現一些個害群之馬。”
“接下來的步驟,就是一塊肉壞了滿鍋湯,把個人的一些個行徑,貼在墩臺遠侯這個集體的身上。”
“為了活下去,有某個墩臺遠侯借了老鄉人頭一用,有某個墩臺遠侯去偷去搶,有某個墩臺遠侯濫殺無辜,有某個墩臺遠侯投降了北虜,成為了北虜的走狗,這些例子,最開始都找真的事兒,之后,就可以空穴來風,人云亦云了。”
“總之,就是把私德有虧給塑造完善,將個人的道德敗壞,擴大化到墩臺遠侯這個集體。”
“到了這一步,其實還是沒傷到墩臺遠侯的根本。”
王謙一擺手,大聲的說道“還沒有”
王崇古語氣依舊平靜的說道“墩臺遠侯的豪杰是因為公德,他們的名望是由公德構成,他們是犧牲了自己的個人利益,來保證了國朝的利益,這才是墩臺遠侯人人敬佩的地方,所以,要傷了墩臺遠侯的根本,就從公德開始。”
“其實也很簡單,我提醒你一下,大明和北虜的整體趨勢,仍然是和解,以戰促和,你能明白嗎墩臺遠侯從景泰二年存在到了萬歷六年,是大明和北虜和解阻礙。”
“只要墩臺遠侯成為了這個阻礙,成為了大明和北虜彼此征戰不休的誘因,你說,墩臺遠侯的功勞,還是功勞嗎”
王謙往后退了一步,又往后退了三步,王崇古的語氣再平淡,在王謙耳朵里,也是陰風陣陣。
“這這這爹,你我”王謙第一次如此恐懼他爹,這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