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是當初王崇古安置得力,也有繼任者吳百朋在這里盡心經營,繁忙的邊方貿易,即便是入冬大雪依舊是十分的忙碌,譚綸看到了幾只駝隊,踩著雪離開了宣府。
“大司馬,三娘子說會一起過來,說是要沿途護送,恐生意外。”吳百朋思索了片刻說道“三娘子應該是怕生出意外的,生怕這份天大的功勞被別人搶了去。”
譚綸頗為認同的說道“吳督撫所言有理,咦,這豈不是說,三娘子要在京城過年了”
算算日子,三娘子到了京師,離過年的時間就不遠了,這草原上也過年,在草原上叫希恩吉爾賽,就是白節,正月也叫白月,而且過年還有守歲的習慣,而且也要在過年前祭祀灶神,到了初一這一天,要祭敖包。
草原人對過年也極為看重,三娘子并沒有把歸還墩臺遠侯之事拖得太久,拖得越久越有變化,三娘子為了盡快歸還,再次親自跑了一趟,而且這過年是絕對回不去了。
“是。”吳百朋算了算日子,的確如此。
萬歷六年十二月初二,譚綸帶著隨行的兵部諸多官員,來到了廣靈門,這是宣府的北方正門,廣靈門的城門之上,是威遠樓,而譚綸沒有在樓上等待,而是親自到了廣靈門外。
譚綸不是一碰就碎的瓷瓶,這幾年解刳院里的大醫官們如影隨形,甚至狐假虎威,借著陛下的名頭,就管兩樣,是這也管,那也管。
譚綸年輕的時候,短兵的功夫,連戚繼光都要禮讓三分,在浙江、福建跟倭寇拼過命的人。
譚綸十分能理解這些墩臺遠侯,很多時候,譚綸的行為非常怪異,在文華殿內,似乎陛下比譚綸自己本身還要重視譚綸的性命。
這是肯定的,譚綸真的不是很惜命,浙江、福建跟倭寇拼命,戰場血戰抗倭,譚綸從來都認為自己能多活一天,都是賺了一天。
譚綸能夠理解墩臺遠侯,這些夜不收,也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因為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都是賺的。
大丈夫,好男兒,要當死于邊野,以馬革裹尸還葬耳
譚綸也認可興文匽武的部分邏輯,武夫連死都不怕,又能用什么威脅他們而且過于激進的思維方式,很容易把事情變得更加糟糕,魏晉南北朝,五代十國,都是鮮明的例子,暴力失控是人間災難。
但,大明興文匽武太過了,在隆慶議和,和俺答汗議和之后,這種興文匽武的風力,更是蔚然成風,甚至有點兩宋重文輕武的模樣了。
暴力失控的確可怕,但是沒有暴力,又一定會暴力失控,因為敵人的暴力仍然如同一把劍懸在大明的頭頂。
就大明現狀,振武五十年,也決計走不到暴力失控的那一天。
“來了。”吳百朋放下了千里鏡,提醒著譚綸,三娘子的車隊已經出現在了視野內。
譚綸拿起了千里鏡看了片刻,而后將千里鏡遞給了旁邊的隨扈,緩緩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刀,譚綸抽出佩刀的一瞬間,大明軍開始行動了起來,鼓聲開始重重的錘擊在鼓面上,號角聲綿長,火炮、火銃的火藥開始裝填,長短兵從槍套和刀鞘中拔出,蓄勢待發。
一旦譚綸下令進攻,大明軍就會一擁而上。
這一次前來迎歸,楊文帶了五千軍隨行左右。
譚綸看到了囚車,墩臺遠侯們一個個被壓在囚車之中,在雪地里漸行漸近
看到這一幕,譚綸內心的火氣就無法抑制,他穩穩的握住了自己的腰刀,大醫官們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但這個狀態下的譚綸,又實在無法規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