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又到了燕興樓交易行的關閉日,每七天有兩天關門歇業,燕興樓交易行也是要盤賬的,西土城一群遮奢戶們各家的家主們,都到了燕興樓三樓,今天是慶功日,晉商們的確有銀子,但是西土城的銀子,比晉商們多得多。
“泰西那幫蠢貨,堂堂五桅過洋船都能被他們搞沉了五桅過洋船什么樣能特么的沉船,那個迭戈,蠢貨中的蠢貨”姚光啟的父親姚長貞,怒罵泰西特使迭戈,把五桅過洋船弄沉了。
安東尼奧帶著的時候,幾年了,五艘只少了一艘,還是遇到了罕見的詭浪,這個迭戈,一個人就霍霍了兩艘。
別人不知道海貿的利厚,西土城遷徙來的富戶人人知曉,別人不知道五桅過洋船的霸道之處,天天跑碼頭的西土城遷徙富戶們,每天望著五桅過洋船,望眼欲穿。
本來這些個遮奢戶們還以為,大明皇帝喜歡吃獨食的那個小家子氣,這五桅過洋船永遠只可能屬于皇帝,可燕興樓交易行的認籌,讓西土城遮奢戶們大跌眼鏡,這大明皇帝什么時候這么大氣了那可是五桅過洋船,居然會拿出來認籌。
即便是只有分紅權,但他們還是五桅過洋船的船東
姚長貞經過多方打聽,才在四夷館和會同館驛聽到了這次兩艘五桅過洋船沉沒的細節,整個人都處于出離的憤怒之中。
“簡直是暴殄天物那么多的水密艙,他們都能玩沉了,是在撞暗礁嗎即便是遇到了狂風驟雨,了望之人手里的千里鏡、風速儀都是航海的上等好物該死”一個人怒氣沖沖的說道,這兩艘五桅船在他手里,得賺多少銀子啊
“光啟到了嗎”姚長貞擺了擺手,詢問著今日的主角是否到場。
主角就是已經被當成棄子賣給了凌云翼的姚光啟,這半年多的時間,這個棄子,一直在凌云翼身邊做事,姚家本來都放棄了這孩子,但現在他又回來了,而姚長貞不得不等著,因為,開罪不起。
姚光啟本人不好惹,姚光啟背后的凌云翼,那更惹不起。
爹等兒子才能開席,這就是不孝,姚長貞妻妾很多,也不缺這么個兒子,就這一條就足以姚長貞把這個逆子逐出家門。
已經當棄子給賣了,算是實質性的逐出了家門,那沒事了。
“爹爹,諸位叔伯,孩兒來遲了,還望海涵。”姚光啟人未到,聲音先到,他本就是風流倜儻一書生,在京師的時候,可是京師青樓姑娘們合不攏腿的闊少,和王謙斗了幾個回合,偶爾還能贏幾次的姚家大少爺。
姚光啟人一進門,就讓所有人大吃一驚,因為他的臉上有一道從眉心到頜骨腮幫子左側末端的傷疤,如同一個蜈蚣一樣密密麻麻,讓人心驚膽戰。
“諸位叔伯,這次回京沒帶什么好物,就是一些晾曬好的海帶,給諸位叔伯嘗嘗。”姚光啟挨個見禮,身后兩個小廝將卷好的海帶,每一家面前放了一個,姚光啟滿臉笑容的說道“此物燉肉極美。”
“父親,孩兒也給伱帶了兩份兒。”姚光啟見過了父親,給父親送來了些禮物后,安安穩穩的坐下。
“光啟,你這臉上,是如何破相的”姚長貞看著變黑變瘦,臉上帶道疤的姚光啟,有些心疼的說道“莫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凌部堂打的他明明是邀你做幕僚,何故如此苛責”
“不是。”姚光啟摸了摸那道傷疤,搖頭說道“海寇搶漁夫的海帶,我出面阻攔,被砍傷了,如果不是密州市舶司駐防水師及時趕到,將這些海寇一網打盡,海帶就被他們搶光了,一群喪良心、有爹生沒爹養的玩意兒,搶漁夫的海帶,喪盡天良”
“至于這傷,沒什么大礙。”
姚光啟說得好聽,沒什么大礙,疤痕上如同蜈蚣腳一樣的小疤痕,是縫合后的痕跡,還有肉瘤,若不是凌云翼身邊跟著的大醫官們傾盡全力的救治,再加上命硬,早就死了,這里砍傷后發炎直接入腦,引發腦炎,當場全村開席。
姚光啟和之前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不是模樣,還有心態,凌云翼沒教姚光啟任何東西,就是把他送到了密州市舶司和漁夫們一起種海帶,到底是個讀書人,腦袋靈光,這種植海帶一事,給姚光啟弄的風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