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選擇溫和,而是選擇了比張居正更加激進的戰略。
雙管齊下,就是扶持老撾、暹羅等國,那片地方世世代代都在打仗,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大明賣點軍備,他們就能打的頭破血流,一方面參考琉球舊事的經驗增加安南國戰爭的烈度和風險;另一方面,則增加安南的內憂,通過抽糧食和掀起自由貿易的風力,抽干他們的糧食,吸干他們的命,而后吊民伐罪。
朱翊鈞的選擇沒有錯,他和張居正,是一類人,心狠手辣。
“陛下圣明。”張居正再次俯首說道。
大明不需要做的太明顯,甚至可以做到不顯山不漏水。
張居正坐定,在浮票上開始快速書寫,他一邊寫,一邊跟廷臣們溝通,這些政令大抵包括了暹羅、老撾三年一朝貢改為一年兩朝貢;將之前禁止的部分軍械解禁;在密州、松江、寧波、福建、廣州市舶司增大對糧食的收購;松江造船廠的漕糧箱工坊增大產出等等。
光看這些政令,是看不出針對安南的,這些政令在不斷開海的大背景下,是十分合理的,廣西多山,依靠廣東糧食,現在隨著開海的新政,兩廣人數開始顯著增多,大明增加糧食收購,那非常的合理,合理到沒人能挑的出來毛病。
只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就夠安南國狠狠的喝一壺了,而且大部分人都看不出來,只會覺得好好的安南國,怎么沒幾年,突然就快要斷氣了一樣。
讀書人最是擅長,殺人不見血。
這一件件政令,都是大明開海新政下的一些小的剪影,這些小事又有幾個人能串聯起來,看得出是指向了安南呢
張居正做事,就是如此潤物細無聲,在爆發的那天,方知大勢已去,高拱、楊博都是這么被張居正在無影無形之中緩慢殺死了他們的政治生命。
王崇古怕張居正,大明朝臣們怕張居正,那是從心,就這樣的人,你跟他斗,那不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嗎
“得虧先生是大明的首輔啊”譚綸在浮票呈送御前時,由衷的說道。
張居正搖頭說道“我就是投奔俺答帳下,俺答汗那點地盤,那點人丁,想做什么都是奢求罷了。”
他的確在大明力挽狂瀾,但大明同樣在成就他,這是一個相互的過程,他投奔了俺答汗,不過也是趙全之流,成為人人喊打的漢兒賊,還要被俺答汗送到大明京師斬首。
“就俺答汗,他也配”朱翊鈞蓋下了大印,吹干了自己的朱批墨跡,笑容滿面的說道。
朕才配
朱翊鈞在心底補了一句,他覺得自己配,先生也說輔佐陛下是一種榮幸,那朱翊鈞就是真的配的起先生輔佐。
朱翊鈞看著張居正的浮票,略顯出神的說道“大明只是略微出手,安南能不能頂得住呢”
安南真的頂不住。
在安南事廷議之后,兩位中書舍人又回到了文華殿內,忠于職守的記錄著廷議的內容,有些事是可以春秋筆法的,反正他們也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