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是大明的讀書人,而且是個詩人,在他接受的觀念里,大人還沒死,把小孩推出去面對糟心的狗斗,倭國這地方真的有病,得治。
“老師。”孫克毅有個問題想問,但是不知道該不該問。
徐渭吹干了墨跡,他將倭國的事兒寫成了奏疏,看到孫克毅猶豫的目光,他笑著說道“我知道伱的疑惑,看看這封奏疏,疑惑自解。”
“我還沒問。”孫克毅愣了愣,他還沒問,徐渭就知道他想問什么了嗎
徐渭看著孫克毅有些懵的表情,樂呵呵的說道“寫在臉上了。”
孫克毅看完了奏疏,解開了內心的疑惑,大明的制度和倭國的制度是不同的,用萬士和的話說,倭國就是三分人樣沒學會,七分獸性根深蒂固,倭國的制度大抵和唐朝末年十分相似,藩鎮割據,只不過這里叫大名罷了。
天下興亡肩負于皇帝一身,還是天下興亡肩負于諸侯,這兩種制度孰優孰劣,徐渭在奏疏中,給出了答案,徐渭傾向于肩負于皇帝一身,而不是各個諸侯。
徐渭在奏疏中,希望陛下能夠保重龍體,不給賊寇任何機會,帶著大明革故鼎新。
“大明官場,是現在天底下最大的名利場,要控制這個名利場,最怕的就是四個字,人心思動,人的心思一旦活泛起來,那事情就不妙了。”徐渭淺嘗輒止的談了一下這個問題。
在徐渭看來,天下興亡肩負于諸侯這種政治制度,不夠穩定,因為每個諸侯都有自己的利益,利益驅動之下,有自己的選擇和主張。
在徐渭看來,作為皇帝,在重大問題上,不能猶豫,而且要表達出明確的態度來,哪怕是錯的,也要走下去,而不是讓朝臣去猜測圣意,這一猜,就容易出事,這一猜,野心家們就要開始活躍。
政治這個游戲,講大勢所趨,也講偶然。
譬如如果大明皇帝或者張居正在萬歷元年被刺殺身亡,大明何去何從譬如,李世民沒能在玄武門擊殺李建成,反而被李建成察覺帶著人反殺,大唐又會何去何從
主少國疑,危險就危險于人心思動,所以才有刺王殺駕、大火焚宮、西山刺殺;而國失大信,就是人心啟疑;以陛下這些年來重信守諾來看,并不會發生,陛下的信譽,連天牢里的案犯,都非常認可。
如果陛下在重大問題上,左右搖擺,舉棋不定,那就會人心思動,那么野心家的偶然行為的概率,就會增多。
唐高祖李淵在繼承人問題上,舉棋不定,最終李世民悍然發動玄武門之變,李世民在玄武門之變中,但凡是有一點猶豫,導致消息泄露,李世民以及他的天策上將府必然無人生還。
從陛下手刃徐階來看,徐渭不認為皇帝缺少果決。
那么徐渭自然要祝福陛下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了,即便是陛下真的如高拱所言那般愚鈍,也沒什么大礙,蠢就蠢點,只要按著張居正鋪好的路走下去,大明少說也能續命百年。
足利義昭得到了長崎總督府的首肯后,坐上了五桅過洋船,出發前往天津塘沽,如果再晚一些,等到十一月末的時候,天津塘沽就會結冰,再想去過去只能停靠在山東,又要耽誤一些時間。
足利義昭第一次坐上了五桅過洋船,終于長長的松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安全了,其實足利義昭不害怕徐渭,因為徐渭是大明人,哪怕是卸磨殺驢,也要驢干完了自己的活兒。
足利義昭在長崎待著,最怕的是織田信長的殺手,因為織田信長是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