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為陛下沏好了茶,也是樂呵呵的說道“陛下現在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他們現在非常反對陛下前往北土城操閱軍馬,坊間還說,陛下若實在喜歡,去看看閱視一下也無妨,不要下校場,去溜達一圈就行了,天子萬金之軀,這刀劍無眼,萬一傷到了怎么辦”
“這會兒朕是萬金之軀了”朱翊鈞嗤笑一聲。
燕興樓的五桅過洋船認籌萬歷八年正月恢復,累月增加,按照當初的規則,萬歷八年起,不再按月分紅,而是改為了整年,已經嘗到了甜頭的遮奢戶們,儼然已經從過去完全對立、抗拒,變為了擁戴。
“一群見錢眼開的家伙”朱翊鈞拿起了一本奏疏,看完了之后,也是愣了片刻。
奏疏是松江巡撫汪道昆寫的,奏疏里則是民信局的一些變化,民信局,永樂初年,寧波幫的商賈在大明不斷遷戶安置的大背景下,創建的一個類似大明九龍驛站一樣的營利機構。
在汪道昆的奏疏里,民信局從寄遞信件、物品兩種簡單職能,增加一種經辦匯兌的業務,類似于大明寶鈔局的錢引票證一樣的東西,大明的商賈可以在這些民信局存取銀兩。
孫克弘有一筆銀子要拉到京師,他不需要把現銀直接拉到北衙,而是存到松江府民信局,再到京師民信局取出來。
這種生意,有個專業的名詞,叫票號,匯票莊或者匯兌莊。
經辦匯兌業務,在繁華的南衙十四府,早在弘治年間就已經出現,但大規模的發展,擴展到北衙、大同,甚至是遼陽,就是去年的事兒。
汪道昆之所以如此上書,是因為寧波幫的商賈控制民信局,狠狠的坑了孫克弘一把,孫克弘有一筆三萬兩的銀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經辦匯兌的匯票存根,被松江民信局給弄丟了,弄丟的原因也很簡單,這些匯票存根是從水路入京的,送匯票存根的民船,翻船了。
孫克弘家大業大,不心疼這三萬兩銀子,他到衙門告狀,就是要個說法是不是寧波幫的商賈在搞針對別家經辦的銀子都無礙,存根丟了,還有本地存根,怎么單單他拿不出來。
汪道昆上這道奏疏,是希望建立一套隸屬于大明官驛的票號。
大明官驛入不敷出,累年虧損,雖然經過了山人不得冒領官身的清理,大明驛站已經不再是過去嚴重虧損的狀態,但虧就是虧,大明精算風氣之下,這官驛恐怕遲早會被精算,那么尋找新的贏利點,供養龐大的驛卒,就成了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下章內閣、戶部、兵部,擬個章程,設限七日,弄個草議來看,按汪巡撫的說法,可以先建松江、北衙、南衙三個地方,一點一點的擴大規模,小步快跑。”朱翊鈞朱批了汪道昆的奏疏。
票號,是銀行對外業務的雛形。
想要組建大明銀行,大明的鑄幣要滿足大明的需求,也要建立完整的對外業務,只有寶鈔局和寶源局是遠遠不夠的,朱翊鈞很樂意看到這種探索。
同樣,開海正在孕育新的資產階級,而且孕育、發展速度遠遠超過了朱翊鈞的預料。
“下詔內閣、兵部,詢問催促水師擴軍。”朱翊鈞又拿出了中旨,寫好了詢問的內容,讓馮保去辦。
水師必須要加速擴張了,雖然通過了廷議,但執行下去,需要些時間,朱翊鈞本來打算用三年時間擴軍,現在看來,必須要加快腳步了。
“把潞王給朕叫過來又跑哪去了”朱翊鈞批閱了幾本奏疏,才發現朱翊镠沒在御書房。
朱翊镠已經重新開始御門聽政,按照朱翊鈞的培養計劃,朱翊镠需要把每天批閱過的奏疏都看一遍,不懂就問,每日晚膳后,朱翊鈞會提問九個關于奏疏的問題,能夠完整奏對,不用到校場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