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羨慕的看了一眼張居正,看看人家張居正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吧,戚繼光、梁夢龍、殷正茂、凌云翼、潘季馴、申時行,哪個不是執掌一方,手握大權,而盡心做事之人
這和兩黨遴選機制不同有關,張黨是考成,晉黨是裙帶。
張居正頗為坦然的說道“四川巡撫羅瑤,貪腐三十四萬銀,高啟愚舜亦以命禹,你晉人不省心,我這邊也不省心,都一樣。”
結黨營私是連起來用的,只要是結黨,必然會有這種情況,張居正是個人不是神,他的張黨也不是干干凈凈,也是需要定期清理,才能維持組織的健康,張黨可以時常肅清流毒,但晉黨很難做到,因為晉黨是族黨也是地域性的鄉黨,是姑息包庇起家,是裙帶。
一個自己不能新陳代謝的組織,必然會走向最終的滅亡,小到一家一戶,手工作坊、商幫、商行,大到朝廷、國朝,都是如此。
喬璧星不肯認罪,他覺得自己只是倒霉,雖然在皇帝面前磕頭磕的砰砰響,但都是為了活命的求饒,而不是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
“朕有一個想法。”
“既然覺得自己只是倒霉,那就倒霉到底吧,干脆直接把喬按察的家眷都送往板升吧。”朱翊鈞站起身來,看著喬璧星,平靜的說道“你既然覺得通番不是什么大錯,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
沉默。
北鎮撫司大牢里,諸位堂上官直接愣住了,想勸,又不知道從哪里入手,這個邏輯上是沒有問題,在喬璧星的認知里,通番不是大錯,那就把喬璧星的家眷送到板升,送給北虜,至于她們什么的待遇,可想而知。
既然覺得通番無罪,那就物理通番,這就是對等,就是反坐。
“陛下,罪臣知罪,陛下,臣罪該萬死,可禍不及家人啊,陛下,臣死罪。”喬璧星直接就慌了,不停的磕頭,枷鎖鐐銬加身,真的認慫了。
“嘖嘖,一旦涉及到了自身,就認罪了嗎”朱翊鈞太清楚如何讓喬璧星這等賤儒破防了,這等自私的人,最怕的就是自身的切實利益受損,他的孩子會成為北虜的馬奴,他的妻妾會成為北虜的玩物。
“所以,你從來不知道你錯在哪里,你的家人是家人,別人的家人不是家人,白氏,還有你們這些通番之人,會對戰局造成影響,大明邊方軍兵的妻兒老小都有可能成為北虜的玩物,你不會感受到任何的愧疚,但你的家人成為了玩物,你就無法接受了。”朱翊鈞說完這段話,就離開了北鎮撫司的大牢。
他站在北鎮撫司的庭院里,看著烈日當空,張居正在皇帝的身后,俯首說道“陛下,此舉恐有不妥。”
“朕就是嚇唬他罷了,此舉哪里是不妥,是根本不能這么做,如此行事,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朕朕就是要讓他在驚懼之中離世才故意這么說罷了。”朱翊鈞看向了海瑞,笑著說道“海總憲是不會答應的。”
“臣的確反對。”海瑞十分坦然的說道。
把自己的子民送給敵人玩弄,這種行徑只為了懲戒小人,國失大信之舉,海瑞這等骨鯁正臣一定會反對,這不是說海瑞包庇喬璧星這類的賤儒,而是維護秩序。
陛下是大明新秩序的建筑師,大明正在發生大變革,在變化之中,秩序的書寫是天下人共同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