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礦是個很復雜的工程,晉人也不專業,專業的事兒交給專業的人比較妥當,安心等分紅,不想多生是非的也大有人在,而且是大多數人的第一想法,懶惰是人的天性,能躺平拿錢,何必折騰呢
可是很多時候,從經驗來看,大明皇帝、朝廷,說過的話都跟放屁一樣,沒有任何信譽可言。比如大明寶鈔從發行價值一兩銀子,到洪武二十六年,連擦屁股紙都不如。
王崇古的意思很明確,陛下依舊重信守諾,晉人里面的叛逆,他負責收拾,不用勞煩陛下動手,陛下畢竟是天子,動起手來,顧慮重重,可王崇古是個奸臣,就沒有那種顧慮了,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
陜西布政使王宇、佐貳官薛綸、山西按察使喬璧星,都是王崇古親自動手清理的。
“如此。”朱翊鈞笑了笑,示意王崇古就坐,說起了煤山之事。
勝州今鄂爾多斯,隋初設立,隋朝末年陷突厥之首,李靖在貞觀三年率領諸將出塞,滅突厥,擒頡利可汗,再奔襲陰山,收復河套,貞觀四年,此地再設勝州、夏州、鹽州、豐州、靈州等等。
大明這次征伐,連地名都不用重新起,只需要啟用唐時地名就可以。
而麻貴奏聞的露天煤山,就在這個勝州煤山的東北邊緣,完完全全是物理意義上的煤山,整個山都是煤,發現這煤山的格物博士林不爭,也大感驚奇。
大明京畿西山煤田,普遍在地下三十丈以下,為了點煤,那是螺螄殼里做道場,要多難有多難,就這為了點煤,費盡心機也要采,大明皇陵就在西山,為了采煤,驚動祖宗也在所不惜,現在天上掉下來個幾乎采不完的煤山。
“朕有些不明白,這明晃晃的露天煤山,俺答汗就沒發現嗎”朱翊鈞和王崇古聊了聊煤山開采的事兒,西山煤局需要出總辦和代辦前往勝州開采煤山,王崇古對這些事也是駕輕就熟,再加上工部配合,開采之事,算是開了個好頭。
王崇古是以內閣次輔的身份總裁官廠團造,王崇古馬上致仕,會出一些小麻煩。
“俺答汗就是發現了又能如何呢陛下,露天的煤山也是在山里面,他就是發現了,弄一堆奴仆過去,挖出來也運不出來。”王崇古搖頭說道“他連一個板升城都建不好,指望他能開礦嗎”
做不到,北虜的政治架構下根本不可能做到。
開礦是個系統工程,俺答汗建個板升城,修修補補了二十多年,在火炮之下,連三天都沒挺過去,組織度不夠,建城都費勁,大明和北虜打了至少二百多年,國初對草原的十三次北伐,再加上對北虜禁運了二百多年,草原已經完全退化到了奴隸時代,開礦這種多方協調之事,俺答汗壓根協調不了。
“有理。”朱翊鈞認可王崇古的觀點,讓俺答汗采礦,的確是難為他了。
“陛下,俺答汗以及其他俘虜,如何處置”王崇古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他是刑部尚書,俺答汗一直關在天牢里,是殺是刮,陛下總得說句話,這么關著,不是個事兒。
朱翊鈞面色嚴肅的說道“百夫長、千夫長、萬戶、俺答汗、俺答汗子嗣側妃等一眾,全部斬首,大明和北虜的新仇舊怨,就此了斷。”
“包括三娘子所出的兩個兒子嗎”王崇古低聲問道。
“包括,忠順夫人臨行前,告訴朕,那不是她的孩子,俺答汗那會兒圖謀瓦剌,需要一個孩子而已,那會兒俺答汗已經不能生了。”朱翊鈞點頭說道,忠順夫人在辭歸之前,專門告訴陛下,她膝下的那兩個兒子,只是名義上的兒子,而且那兩個兒子,也不住歸化城,而是住在板升。
過幾年,三娘子也能再過繼兩個到膝下,不是什么大事,草原上對血緣本身就不是很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