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煤局需要數千匹駑馬,拉動轆轤畜力絞盤牽引來排水,后來終于有了往復式蒸汽機。”
“從萬歷二年民報論抽水機開始,已經八年了,蒸汽機從無到有,往復式蒸汽機終于問世,即便是德王殿下堅持高壓蒸汽輪機路線,但是殿下從沒有否認過往復式蒸汽機的路線,甚至給予了極大的支持。”
“為何煤鋼聯營的
西山煤局是唯一破局的契機因為蒸汽機啊,是奇跡,是大明前進的最可靠的動力,我想象不到更加可靠的動力了。”
林輔成碎碎念了很久,說到了西山煤局煤炭產量,說到了鋼鐵產量,說到了毛呢官廠,說到了造船廠的蒸汽烘干,他其實也說不準自己想要表達什么,但朱翊鈞聽懂了。
林輔成是唯生產力論,他認為生產力達到了,所有人都會獲得自由,即人人都可以無羈絆之謂也。
而蒸汽機就是實現他理想國的那個最重要的東西,生產力的革命。
他的學說在邏輯上已經完全自洽。
朱翊鈞點了點頭,示意林輔成繼續他的表演,他對林輔成的觀點是極為認可的,大明正在緩慢一點點的步入生產力革命的年代,而蒸汽機會依托于煤鋼聯營的基礎上蓬勃發展。
是的,物質豐富之后,會有更多人受教育,培養出更多的人才,進而獲得更多的技術進步,物質更加豐富,這將是一個良性循環。
朱翊鈞走到這一步,用了十年,在張居正、戚繼光、俞大猷、譚綸、王國光甚至是王崇古的輔弼之下,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這一步。
“呼,還好出了個林輔成啊。”萬士和坐到了天字號包廂的座椅上,對于臺下的舌戰群儒不怎么關心,因為林輔成不會輸。
林輔成被為難的這幾個月時間,的確難熬,但他還是讀完了那些難啃的書,甚至踐履之實的調查走訪了西山煤局和毛呢官廠,結合自己行千里路的經驗,成為了立會講學的大儒。
“大宗伯有壓力嗎最近朝中都是攻訐大司徒和大司空的奏疏。”朱翊鈞看萬士和如釋重負的樣子,笑著問道。
萬士和搖頭說道“那倒不是,這次的思辯,臣若是出手,反而不美。”
不要在掃水洗地之事上,挑戰萬士和,萬士和還沒有出手,他一旦出手,就一定會平定風波,但已經貼死了帝黨標簽的萬士和出手,有可能適得其反,民間不能公開討論,就會私下聯袂,那時候更加危險。
但現在,松江自由學派在前面沖鋒陷陣,這就是民間風力輿論的較量,朝廷反而能夠更加游刃有余的處理此事。
這是萬士和最想看到的結果。
“陛下,有個事兒,工部上了道奏疏,說要換通和宮的玻璃,陛下給否了。”萬士和反而說起了朝中的一件事,汪道昆詢問萬士和陛下否決這個提議究竟是什么意思。
汪道昆受困于風力輿論之中,他不敢貿然面圣或者上奏詢問,一來不知道皇帝究竟什么意思;二來有托庇幸進的嫌疑,本來就飽受攻訐的聚斂女干臣,再加上一個幸進,那汪道昆在朝堂就會變成之前郭朝賓那樣的邊緣人。
圣眷,是到了迫不得已才會啟動的殺招,況且汪道昆回京后,都是給陛下找的麻煩,寸功未立,何來圣眷。
所以汪道昆只能找萬士和了,鐵桿帝黨萬士和,就是朝中的萬金油,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可以用到他。
“太貴了。”朱翊鈞搖頭說道“萬歷七年七月才完全營造完畢,朕觀通和宮巍崇彩絢、無異天宮,今未踰三年壯麗如故,乃欲壞其已成,更加藻飾,是豈規制未備乎不妥不妥,先生知道,怕是又要勸朕節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