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搖頭說道“陛下這話說的鞭辟入里,的確債務其實就是信心。國帑借內帑不得不還,可是內帑借國帑是有借無還,這個口子,還是不能開。”
“陛下錢是陛下的,國帑財用有虧,只是暫時的,只要綏遠馳道和礦業略有所成,虧空自消,不是問題,若是難以為繼,大司徒和少司徒也不是抹不開面子的人,會去內帑討飯的。”
這種思辨,在皇帝每一次到訪的時候,都會進行,這是君主和百官之首的直接溝通,朱翊鈞對這種思辨十分重視。
“分十年給付,每畝地均價一兩。”朱翊鈞平靜的說道,平價自然是按照洪武舊價來了,難道還指望朝廷市場價購入不成平價就是擠了水分的價格,再吵鬧就以谷十七秤去計價,還吵鬧就給寶鈔。
現在,卻完全反過來了,朱翊鈞內帑銀子多到花不完,看國帑周轉困難,準備借錢,張居正以定規反駁,防的還是皇帝因為私欲索求無度。
張居正對新政現在抱有警惕的態度,大明的發展越來越危險,尤其是對皇帝而言。
“國帑因為綏遠馳道和綏遠礦業,財用有虧,雖然大司徒和少司徒從未提及,但內帑還有存銀二百余萬銀,可以暫時拆解國帑使用。”朱翊鈞說起了朝廷財政問題。
張元功十分確信的說道“我也看熱鬧。”
人口的增長,放大了農業、鄉野和農戶問題的嚴重性,但同樣,可以倒逼朝廷去解決這些問題,比如鄉賢縉紳把持的宗族自治、私刑的問題,在人地矛盾得到部分緩解后,就可以嘗試了。
林輔成道謝之后,直接挺直了腰身,舌戰群儒罷了,他又不是沒干過,上次在太白樓,一打六十,他都沒輸。
不給錢是白沒,這的確會引起廣泛的警惕,但給了錢,雖然少了些,可這幫鄉賢縉紳違國策王命在前,這樣的結果,這幫蠢驢應該跪在地上叩謝圣恩,高呼陛下仁慈了。
最終張居正還是輸了,因為他病了,攔也攔不住長大的萬歷皇帝了。
對于皇帝主動爆金幣的行為,張居正以自有定規反駁了,皇帝的錢還是自己留著花吧,大婚用假貨,還用了兩次,實在是有點過于寒磣了。
這就是張居正反對工兵團營的原因,這種富有活力的集體生產的方式,會催生人口聚集,大明會有越來越多的城池變成百萬都會,到那時候,人口激增,就是大亂的開始。
人群中爆發出了笑聲,這個林輔成的做派和傳統儒生果然不同,連客氣話都不說,想想也是,都打上門來了,客氣個什么
“狂妄”楊同善面色漲紅,這個林輔成一點讀書人的風骨都沒有。
張居正擔憂的是有道理的。
戶部每年都會請奏,將外庫的百萬兩白銀編號封貯積于老庫,每次存錢,王國光都要親自去盯著,而后在老庫轉悠半天,才會心滿意足的離開,大明頭號守財奴是皇帝,二號守財奴就是王國光,三號守財奴是張學顏。
“陛下圣明。”張居正最終認同了陛下對江西這六百萬畝田的平價購入,他相信江西地面遮奢戶們可以理解,割肉總比掉腦袋強。
士林學子圍堵光德書坊,大聲吵鬧,甚至準備沖進去,砸了這書坊,之所以沒有沖進去,是因為譙樓瞭望發現,五城兵馬司的都尉帶著校尉們、順天府丞帶著衙役們,不讓發生打砸之事。
松江學派魁首林輔成的書坊被人給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