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車駕在下午的時候,抵達了天津衛,整個過程路況極為良好,沒有堵車,天子出巡,馳道封閉,騎營在前面開路,并沒有出現任何的意外。
鐵馬運行良好,甚至連煙灰都沒有多少。
有些賤儒對鐵馬非常不看好,用賤儒的原話就是鐵馬千好萬好,怎么不讓皇帝使用呢,還是不行
這一次朱翊鈞到天津衛閱視水師軍馬,用的就是鐵馬拉動的大駕玉輅,狠狠地扯了賤儒的大嘴巴子。
朱翊鈞下榻了海河和運河交匯的地方,燕正樓就坐落在這里,這里有一片竹林,叫北竹林,而燕正樓就坐落于竹林之間,朱翊鈞不住在在燕正樓里,而是在燕正樓旁邊一個三進出的院子里,這里也是皇莊的一部分。
狡兔三穴,燕正樓就是個幌子。
從京師到天津衛用了三個時辰,朱翊鈞并沒有感覺到疲憊,相反精神很好,和一次來,天津衛滿眼荒蕪完全不同,登院內高樓,登高望遠,夕陽將波光粼粼的運河染成了金紅色,而運河的漕船,川流不息,自從漕糧海運后,漕糧河運占據運河四個月的運力被徹底釋放出來后,南北貨物溝通頻繁了起來。
“那是煤船。”朱翊鈞手伸向了運河之,略顯興奮,他看到了煤船,里面是焦炭,是大明煤銀對流的現實,不再是戶部尚書王國光奏疏,而是現實。
大明真的在他的手中不斷的變好,他做的這一切,不是沒有意義。
天津衛從滿眼荒蕪變成了如此繁華的地界,這就是新政的現實,而不是朝堂的枯坐,一切都值得。
這也是張居正同意大明皇帝南巡的意義,整天在皇宮里奏對,即便是行之者一,信實而已,那終究是虛妄,不如這么親自看一眼,只要看一眼那煤船,就能知道新政真的在有效的運行之中。
朱翊鈞用千里鏡不斷的看著河面,直到江燈漁火出現的時候,朱翊鈞仍然貪戀這人間的勝景,即便是夜里,運河的漕船,也是無休無止的在行駛著,并沒有停歇,朱翊鈞才知道大明的運河如此的繁忙。
十月份已經是初冬了,再過半個月的時間,河面就要結冰了,這段時間也是運河最為忙碌的日子,冬天的儲藏可是極其旺盛的需求,北方準備過冬了。
“最是人間煙火氣,伴得浮生又一年。”朱翊鈞戀戀不舍的放下了千里鏡,伸了個懶腰,到了天津衛,他什么都沒做,就一直在盯著運河在看,看著運河船只來來去去,看著運河邊的民舍,看著支著燈籠的酒家,哪怕是明月高懸,仍然忙碌著招待著過往的船夫,一直看到了寒風乍起時,月柳梢頭。
他在看人間煙火。
好像沒什么意義,但好像有天大的意義。
朱翊鈞心滿意足,心安理得的睡下了,他這一覺睡的極為安詳,是突然來到大明之后,最安穩的一覺,他知道了新政在一點一滴的改變著大明,大明正在從極度虛弱中,艱難、緩慢而堅定的一點點的改變,他、張居正、戚繼光、譚綸、王國光、萬士和甚至是王崇古等等,所有人做的一切,不是在水中撈月。
生物鐘一如既往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叫醒了朱翊鈞,今天不用參加廷議,但大明皇帝還是起了個大早,用過早膳,盥洗之后,朱翊鈞前往了燕正樓,看到了等在正廳的朝臣們。
張居正急壞了在見到陛下的時候,終于松了口氣。
早的時候,張居正問駱思恭陛下何在,駱思恭說,下榻后不知所在,一句話把張居正給嚇的哆嗦,剛出來一天,陛下就找不見了。
看到皇帝的時候,張居正知道了這是皇帝的謹慎,以后野心家們,也不用費盡心思的滲透放火了,陛下出巡住的地方,連不參加防務的緹騎都不知道。
李佑恭為陛下在四個方向準備了住處,距離都在五里以內,至于具體是住哪兒,李佑恭也不知道,是陛下抵達天津之后,抽簽決定的,所以趁夜襲殺放火,甚至在理論的成功率都無限趨近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