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屏在地方獲得了很多的實踐經驗,他的判斷十分準確。
604家圩主戶,只有閆氏如此的張狂,被匪寇滅了滿門的高陽何氏,也就是災年不減租,就被人打開了大門,放了匪寇進家。
“那么,將案犯全部堆肥,大家都不反對吧。”朱翊鈞聽完了奏聞,深吸了口氣做出了明確的決策,他想了想說道“朕下的令,朕來擔這個罵名。”
斬首示眾也是死,堆肥也是死,這個案子,朱翊鈞完全可以走正常流程,斬首示眾,沒必要為了這等不是人的東西,選擇浪費自己的名譽,如此暴戾,終究是要挨罵的。
但是不把這些人渣堆肥,朱翊鈞實在是一口郁氣堵在心口,憋屈的很,都是死,也不能能讓人渣舒舒服服的死。
“刑部宣判呈送御前為宜。”張居正思索了一番,看向了王崇古。
王崇古瞪大了眼睛看著張居正,咬牙切齒,卻一句話說不出來他總不能說陛下都要承擔罵名了,你張居正這么說,不是多此一舉陛下的名聲需要守護,他王崇古就不需要了嗎
而且張居正一句話,弄的王崇古里外不是人,好像他王崇古不為陛下分憂解難,不肯擔負罵名,珍惜羽毛名聲而且現在為陛下分憂解難,也是無法換來圣眷了。
皇帝是不能有錯的,那么錯的只能是臣子,這是千年以來君君臣臣的規則,叫英明無垢、功業無虧。
張居正跟個小人一樣,發動了偷襲,王崇古毫無準備,被打的暈頭轉向。
張居正和王崇古是政敵,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種,萬歷初年,若不是考慮到晉黨盤大根深,西北俺答汗仍在活躍,王崇古都要被張居正給打死了,最后在多方權衡之下,才換到了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偷襲而已,政斗都是你死我活,不擇手段,王崇古最近獲得了許多的圣眷,需要平衡一下。
“陛下,刑部認為,還是刑部宣判為宜。”王崇古拿起了手中的奏疏,這是刑部的部議,刑部本來就沒打算讓皇帝擔罵名在張居正提到之前,刑部就已經這么做了
“元輔為帝師,位居百官之首,事多繁雜,沒仔細看刑部的部議略有疏忽也是正常。”王崇古展示了證據后,矛頭指向了張居正。
張居正佯裝恍然大悟的樣子問道“原來是早有決策,剛才綜述的時候,為何不說是為了讓陛下承情”
“你”王崇古生氣眼睛瞪大,這張居正果然是大明的讀書人,這嘴皮子太利索了。
“懶得跟你計較。”片刻之后,王崇古不再生氣,他斗不過張居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是事事都生氣,早就氣死了。
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反正也斗不過,斗不斗的有什么意思
朱翊鈞坐在月臺上,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他恨不得元輔次輔立刻就打起來,但最后還是以王崇古認慫而結束。
王崇古不是懶得計較,他是怕張居正給他埋坑,上一次還田疏他就被坑了,到現在還田疏主事者是他王崇古,王崇古從來都不贊同還田疏,但他在執行還田疏。
王崇古總結了斗爭經驗,跟張居正狗斗,就是避其鋒芒,張居正出招不要應對,更不要主動招惹,當個縮頭烏龜,這樣最是安全。
朱翊鈞倒是能理解張居正的小人,這是張居正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