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十一年四月底的時候,閆家一窩坐寇被王崇古處以極刑,而這個極刑究竟是什么,負責記錄此事的中書舍人,那會兒正好入廁去了,并沒有記錄下來,總歸是處死了。
春秋筆法,中書舍人也很擅長,反正不是正常死就是了。
而大明北鎮撫司提刑千戶陳末開始了他的忙碌,一共227家等著他去抄家,工作量委實是有點大了。
四月底的時候,朱翊鈞同樣收到了一封來自長崎總督徐渭的奏疏,這封奏疏十萬火急,不是長崎總督府被人給打了,而是毛利家聯合其他大名們,對織田信長展開了第四次信長包圍網,聯合了上杉景勝、長宗我部元親,北條氏直,以及織田信長內部的一些人,他們圍繞著大阪灣的歸屬權展開了激戰。
長崎總督府需要更多的火器和火藥,好方便操控倭國戰爭的走向。
朱翊鈞這頭剛剛確定要花海量的白銀去修馳道,內帑狠狠的空虛了一把,忠君體國的保定府勢要豪右,毀家紆難也要供應大明馳道修建大業的同時,倭國也送來了戰爭財,生怕大明皇帝內帑空虛
堪稱是雙喜臨門,空虛是不可能空虛的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這個戶部郎中冷文煜,送遼東去墾荒,還不如當初的周良寅呢,張嘴閉嘴就是請調云南貯礦課銀起解二十萬入京,也就是朕心情好,懶得罵他,這云南遠在萬里之外,如若平日也就罷了,這最近莽應里正鬧騰的也不看看什么情況。”朱翊鈞得虧是心情好,否則一頓長篇大論非要將其罵一頓才行。
朱翊鈞想了想還是批復道東吁緬賊莽應里猖獗,隴川逆酋岳陽及木邦罕虔黨助,窺伺我騰越、永昌之間,大為騷擾,鎮巡官調漢土官軍入云南,軍興糧餉所費不貲,應仍留彼處,以濟緩急,爾此時言調云南貯礦課銀,意欲何為
這已經是非常嚴厲的指責了,前線在打仗,后面戶部郎中看上了云南地方府庫里二十萬兩銀子這前線軍兵知道了,那心里該是什么滋味兒
打仗本來就是兵兇戰危之事,這個時候把銀子抽空,打擊己方士氣
其實這個冷文煜并沒有破壞前線士氣的想法,他根本沒那么個概念,他也是看國帑負債累累,一盤賬盤盤到了這二十萬銀,就尋思起解入京。
大明京堂百官都有一種傲慢,那就是我是京官,你是外官,我就可以對地方予取予奪的傲慢,很多政令的制定,根本不管地方的死活,這種心態,十分的普遍。
這已經是最后一本奏疏了,朱翊鈞靠在椅背上,活動了下身體,伸了個懶腰,張宏將石灰噴燈的燈光從白熾擰到了昏黃。
“夫君忙完了嗎”王夭灼一直等在御書房外面,看到了燈光昏暗了下來,才走了進來,笑盈盈的行禮說道“臣妾見過陛下。”
“免禮免禮。”朱翊鈞將王夭灼攬到了自己懷里,抱著她也沒有動手動腳,而是看著窗外的月牙,滿臉笑意的說道“雙喜臨門。”
他將今天的喜事分享給了王夭灼,從萬歷元年入宮起,王夭灼就一直陪在皇帝的身邊,見證了大明皇帝從皇權岌岌可危到如日中天,江山社稷從風雨飄搖到一點點的變好,皇帝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王夭灼都一清二楚。
王夭灼聽聞雙喜臨門,也是掩著嘴角輕笑,陛下總是說些怪話,陛下還要感謝這些勢要豪右以及倭國大名們,對大明馳道做出的卓越貢獻。
這些勢要豪右和大名們應該不想要這種感謝。
“娘親昨日又跟我說,讓我勸勸夫君,不要整日里熬,這年輕的時候還不怕,稍微年紀大點,這些債,都是要還的,上次夫君偶感風寒,娘親說只覺得這天都要塌了,夫君是妾身的天,是后宮的天,陛下也是咱大明萬方黎民的天,龍體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