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方便的記賬貨幣匯票,成為了必然的選擇。
“朕也是個人,先生不要把朕想的太厲害,大明新政有今日的局面,是萬夫一力的結果,朕只是一個船長,在某些時刻也要做出些迫不得已的選擇的。”朱翊鈞搖頭說道;“自下而上,是先生教給朕的。”
知行合一致良知,矛盾相繼釋萬理,矛盾說主要就是讓人看待問題要看待它的兩面性,不能只看好處,不看壞處,這就是矛盾說的根本方法論。
朱翊鈞的確是皇帝,而且如日中天,如太陽高懸于九天之上,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在涉及到萬方黎民時,格外的謹慎,過分炙熱的光芒,會把秧苗烤死的。
多數時候,朱翊鈞比張居正要更加激進,但涉及到百姓二字,朱翊鈞就變成保守派。
張居正見陛下圣意已決,知道再說下去也沒什么用,這些年來,總是陛下在說服他,他思索了一番后說道“那就減少一些投資,就能減少貨幣的需求了,給工匠們一點時間,讓他們疏浚一下白銀的堰塞吧。”
“停止投資朕可以答應,但是這些白銀不再堰塞在民間,而是堰塞在朕的內帑里,朕于心不忍,不如這樣吧,投資可以收窄,但是我們可以通過一些手段,把白銀流入百姓的手里,比如從京畿出發前往綏遠、遼東、北平行都司等地開荒,給安家銀,比如京開馳道、津密馳道這些馳道的勞動報酬等等支付。”朱翊鈞的意思是繼續投資。
但是換一個重心,換到馳道之上,直接的白銀投入,雖然白銀的流通性不佳,使用不便,但也是當下最好的貨幣了,不比大明寶鈔強得多
“通衢百貨,那還是增加了貨幣的需求。”張居正眉頭緊皺,陛下喜歡賺錢,也喜歡花錢,而且不是在修皇陵,不是在個人奢靡,而是喜歡大工鼎建。
這的確是他主張的分配論里的基本觀點,朝廷要負責向下分配,向下分配就是調節社會各階級之間的矛盾,向下分配就能改變強人身依附的生產關系,向下分配就能讓大明經濟更上一步,蛻變為商品經濟。
普遍受惠是分配論的基本主張。
“也是。”朱翊鈞思索了許久終于確信的說道“那就暫緩投資,等大明御制銀幣產能上來再談吧。”
有銀子卻花不出去,也算是一種幸福的煩惱。
白銀堰塞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險的事兒,尤其是對于處于歷史轉折中的大明,這個堰塞湖一旦出現了決堤,就是毀天滅地的景象,而能夠扛得起這么多白銀的,只有大明皇帝本人。
白銀堰塞這個巨雷,就只有皇帝本人能扛得動了,其他任何人或者集體,被這么龐大的白銀壓住流動性,都是一件不堪重負的、天塌地陷的大事。
大明舉重冠軍朱翊鈞
朱翊鈞這一次選擇了保守,不行鈔法的同時,不再額外進行投資,意味著大明對貨幣的需求不會再出現一種可怕的增長,同時,各大官廠、各大工兵團營,安置窮民苦力,等待著銀幣和通寶的增多。
保守不一定是錯的,保守的策略有助于大明國朝的穩定。
在朱翊鈞確認了大明需要減少白銀流入的同一時間,索倫開始北上,他已經等不及去京師面圣,詢問陛下了,陛下為何拋棄了友邦,選擇了里斯本。
當然他入京并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一艘畫舫,帶著一眾使者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天津,負責接待索倫的是兩位鴻臚寺少卿,高啟愚和徐九皋,還有費利佩遣明特使黎牙實。
黎牙實的打扮已經成為了儒袍,帶著一個方巾,而不再是傳教士的打扮,他又不準備回去,所以積極融入了大明,而且融入的還不錯,至少作為特使,他沒有遭遇到普遍的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