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穢多非人,是什么玩意兒?”朱翊鈞看完了安宅船的各項參數之后,確定了他們的船并不具備過海的能力,繼續看起了塘報。
塘報之中提到了穢多非人,朱翊鈞仔細理解了一下,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仔細想了想,他就想起了這是個什么概念,在二十一世紀的倭國也廣泛存在,這部分人在后世被叫做部落民,有一本叫《部落地名總鑒》的書,廣為流傳,這些部落民的后代,也是飽受歧視,這些部落民不能進入好的私立大學,畢業后也不會被公司錄取,一般人家也不會把女兒嫁給部落民,一旦卷入刑事案件,默認有罪,諸如此類。
《部落地名總鑒》就是將過去的穢多非人的姓氏將其記錄在內,比如:豬鼻、犬養、豬飼、牛腸、豬股這類的姓氏,就是典型。
朱翊鈞沉默了片刻確信,這不是儒家的錯,儒家孔孟都講君臣綱常,也講良賤,但儒家還講有教無類、人性本善等等,但是這倭國的倭人那真的是一點都沒學會。
娼門是賤籍,但錢謙益這個大明禮部右侍郎、禮部尚書還娶了柳如是為妻呢。
鬧起來,江南的奴變,操戈索契,也是驚動朝堂的大事。
大明也是儒家治國,也沒見鬧出這等事來,在倭國,穢多非人,就是個不可接觸、不可談論的集體。
“這個織田市若是肯來,那就讓她來,至于她的訴求,就當不知道就是了,下章長崎總督府,可以適當給織田信長配給一點火器和火藥,維持雙方的平衡,大明才能漁翁得利啊。”朱翊鈞朱批了徐渭的奏疏,讓徐渭自己把握好其中的度。
毛利輝元不能贏,織田信長也不能贏,只有雙方都是勢均力敵的時候,才能真正的變成血肉磨盤,把倭國最后的一絲血流干,只有這樣,大明才能贏。
朱翊鈞并不打算近期就大規模攻打倭國,跨海作戰,一個九百萬人的倭國,要將其完全滅亡,需要倭國人自己動手去做。
平衡存在于萬物之間。
“這次就不要派鐵馬去接了。”朱翊鈞甚至不需要做更多,只需要不派出鐵馬去接,就釋放出了明確的信號,禮部的官員收到了信號,自然會知道如何在流程上去為難人,朝見大明皇帝,哪有那么容易和簡單。
想給大明當狗,倭國還沒那個資格。
擺在朱翊鈞面前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就是答應織田信長的請求,讓大明的海防巡檢們成為織田信長的保護者,這樣方便海防巡檢在倭國的行動,可以有效的減少海防巡檢刺探情報的風險,等同于在倭國的咽喉扎了一根釘子。
大概就是:大明在倭國的廠衛——在倭京都地檢特搜部。
第二個選擇,就是不答應,大明海防巡檢大部分都出身東南,家里遭受了倭患才選擇了在海上搏命,前線的軍兵在用自己的命來守衛大明的海疆安全,讓自己經歷過的苦難,不要再降臨到大明的頭上,朱翊鈞這個后方搞后勤的皇帝,反手卻把他們出賣給了倭國,讓海防巡檢伺候倭人,那海防巡檢罵幾句狗皇帝,非常合理。
前線的意見非常重要,前線軍兵付出的是性命,是用命在征戰沙場,后方第一考慮就該是前線意見,這也是朱翊鈞當皇帝以來,一貫的主張,朱翊鈞就從不干涉戚繼光在前線作戰的任何指揮。
對于自己軍事天賦,朱翊鈞還是很有數的。
朱翊鈞沒有立刻做出表態,而是下章到了北鎮撫司,讓北鎮撫司的緹騎們下章征詢各海防巡檢司的意見。
這個在倭京都地檢特搜部到底要不要組建,海防巡檢們的意見權重最高。
大明皇帝傾向于不答應,他必須要考慮前線軍兵們的情緒,尤其是深入敵后的海防巡檢,他們操縱水翼帆船已經非常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