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南衙不比北衙,臣在南衙做巡撫的時候,查個徐階兼并案,都是困難重重。”
在北衙是很難想象在南衙做事的阻力,那真的是道阻且長,申時行身上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
“人嘛,不逼自己一把,誰知道極限在哪里,朕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農戶,居然還能把莊稼養的很好。”朱翊鈞笑著說道,給申時行加擔子,是皇帝早已經定下的想法,否則申時行現在還在京堂修《會典》,而不是在松江府辦事了。
作為下一任內閣首輔的熱門候選人,適當的加一加擔子,有利于申時行的進步。
“那就試試吧,反正朝中有元輔保駕護航,也出不了什么大亂子。”海瑞看了眼張居正,不再反對,他就是擔心申時行抗不住壓力。
王崇古兩眼一抹黑,靠在椅背上,看著海瑞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海瑞,看人下菜!
海瑞的性格是眼里揉不得沙子,這種公然結黨的行為,海瑞不彈劾也就罷了,居然肯定這種結黨存在一定的積極意義!海瑞對晉黨、對工黨下手的時候,可一點都沒有留情,甚至還問他這個黨魁請教經驗!
站在王崇古立場上,事情的確是:都是給皇帝做事,這怎么做的事越多,受的委屈反而越大!
“利得稅今歲收了127萬銀。”王國光眉頭緊蹙的說道:“當真是愚不可及,海外是什么好地方嗎?一窩蜂的往海外跑,不過幾年,都得回來。”
王國光下了個斷言,跑出去,都會回來的。
國退天下疲憊,國進天下興,這在大明是極為適用的,但現在大明的勢要豪右似乎找到了一條出路,那就是出海,累積了大量的財富,然后出海去!
到了海外你皇帝還能生殺予奪?到了海外,就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朱翊鈞對這幫勢要豪右的這種想法,只能嗤之以鼻。
海外是蠻荒之地,大明有政策,但凡是在海外開墾田畝超過千頃、萬頃、十萬頃、代國者,穩定五年以上,可得開拓勛爵體系下的世襲千戶、伯爵、侯爵、公爵。
朱翊鈞給出了如此豐厚的條件,那不是白給的,大明開海急先鋒,松江孫氏,是唯一個可能獲得世襲開拓侯爵的人。
蠻荒意味著未開發,意味著物質的極度不豐富,當下的環境下,他們繳納了足夠的利得稅后,的確出海獲得絕對的自由,不被人控制的同時,也獲得了被土著覬覦財產偷盜的自由、被虎視眈眈的海寇搶劫的自由、被自然的偉力錘死的自由。
“臣之所以不看好他們出海,是因為最近京師發生了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事兒。”王國光看著所有人廷臣,滿臉笑意的說道:“深秋看西山紅葉,層林盡染,這也算是京師一道風景,就有一隊五十人相約成行,這五十人,還都是江南的名門之后。”
“他們在九月初出發,被困在了山里長達七日,差點就要人相食了,被路過的兩個京營銳卒發現,把他們帶了出來。”
朱翊鈞驚訝的說道:“為何被困?這里可是京堂,首善之地,天子腳下,又不是塞外,怎么就被困住了?”
王國光解釋道:“因為他們自詡清流,要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對于白丁,他們這些個清流鴻儒們,自然是不樂意一同前行的,這去山里看楓葉,大家相約不帶家丁書童,然后進了山就迷路了。”
在大自然面前,跺腳腳可沒啥用,大自然不會反饋任何的情緒價值,山就是山,水就是水,也不會看在他們是清流的面子上,共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