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水體的存在,就是保證氣候不會劇烈波動的必要生存條件,如果地球沒有這么多的水體,而都是土地,地球白天和夜晚的溫差波動會增加五倍,這是何等恐怖的場景,皇家格物院根本不敢去設想。
“我們發現,水厚德載物,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很難找到比水比熱容更高的物質了。”朱載堉感慨萬千的說道。
水在物理意義上的厚德載物。
比熱容可以解釋很多的問題,比如格物院改良了溫度計,選擇了使用水銀,而不是之前的酒精,比如煤的熱量計算,都是以一個標準單位的水進行衡量,對于煤質量的好壞,又有了新的定義。
這也是度數旁通的一部分,萬歷維新的生產,在度數旁通的影響下,已經有了精密度量的概念,萬事萬物都進行了數學上的定義,這樣變得更加規范了起來。
“草原在永樂年間起開始變冷,從當初還有開平衛,和韃靼的記錄中,我們可以看到在這一百七十年里,歸化城附近的無霜期,從平均102天縮短到了現在平均只有81天左右的時間,風吹草地見牛羊的模樣,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大部分時間都是百草枯黃、冰天雪地的景象。”朱載堉面色凝重的說道:“我們正在經歷一個巨大的考驗。”
“來自天運的考驗。”
“81天的無霜期啊,這生產時間真的太短了,游牧的方式,人根本沒辦法在這段時間,創造出足夠滿足一年所需的生活所必須的物質來。”
天運,是大明對于氣候變化的一個總體稱呼,這是自皇家格物院建立以來,一直在進行的一個課題,而朱載堉所言的天運的考驗,就是后世常說的小冰川時代。
身處于這個時代的人們,在皇家格物院成立并且開始研究之前,對氣候變遷造成的影響,并沒有一個具體的、清晰的認知。
而現在,皇家格物院的研究,提供了一個詳細的研究,表明了氣候對大明的考驗在加劇。
大明小冰川士氣,全球平均氣溫低了2°,這看起來不多,但其實因為地球是個水球的緣故,小冰川時代對于沿海地區的影響并不是特別的劇烈,但是對于綏遠、遼東、陜西等地而言,就是天災,寒冬末日一樣的天災。
“因為水的厚德載物,越是遠離巨大水體,溫度的變化就會越大,伴隨著降溫,就是土地荒漠化的加劇。”朱載堉開始講解其中的邏輯。
其實很簡單。
降溫意味著東南暖濕的信風時間變短,這就導致了降水量急速降低,伴隨著無霜期的時間必然變短,水草變得不再豐茂、生產生活的成本加劇,為了生存不得不養更多的牛羊來幫助遷徙,漫長的百草枯黃時間和劇烈的大風帶走了土壤,讓土地荒漠,生產生活成本進一步的加劇。
小冰川時代,讓本不富裕的草原,雪上加霜。
“所以,開海是唯一能夠抗住天運考驗的辦法。”朱載堉頗為振奮的說道:“其實在我們研究了水的比熱容,得到大明的氣溫在一百七十年的時間不斷下降,而且還會繼續下降的時候,所有的五經博士,就只有一種絕望的情緒。”
“但是很快,我們就查閱萬歷元年至萬歷十一年開海至今,糧食過市舶司都餉館的數據,讓我們振奮的是,開海糧食的入關,能夠抵擋住天運考驗下造成的糧食減產!”
朱翊鈞搖頭說道:“皇叔,有沒有考慮到人口增加的因素呢?”
“嗯?!”朱載堉面色一變,他愣了許久許久,才搖頭說道:“沒有,這…”
朱翊鈞是極為擅長潑冷水的,當頭給朱載堉的唯開海論潑了一頭冷水,讓朱載堉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