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錢現在不花日后也得花,天啟年間,兩次修繕明昭陵一共花了130萬銀,地面又進行了一次擴建,才算是把隆慶皇帝的陵寢,徹底修好。
“那好吧,都不缺錢,也行吧。”朱翊鈞略有些失望的說道。
所有人都深刻的感受到了陛下的變化,銀子都堆在宮里,陛下壓力有點大。
一點積蓄沒有,那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可是這銀子堆積如山,也是令人頭大的問題,大明對白銀的性質討論的非常明白,因為大明貧銀,仰賴外部輸入,這些白銀,都是百姓生產和外番交換所得,都是民脂民膏。
白銀堆積不流通,陛下和那些把銀子埋在豬圈的地主,沒什么區別。
大明財經事物對于流通性的討論是極為深入的,而朱翊鈞內帑白銀堆積如山,也變成了他最鄙視的地主們。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臣昨日聽聞,前日宮里失竊,御酒房丟了七瓶酒。”張居正看向了皇帝,面露不解的問道。
都萬歷十二年了,這闖宮之事還能發生,這是不是有點太小看緹騎和內廠番子了?
朝臣們猛地精神了起來,闖宮案再次發生了!這可是大事中的大事。
“馮大伴昨日已經奏聞了,不是什么大事,朕就沒有勞煩有司。”朱翊鈞回答了張居正的問題,有人偷酒這個消息,還是朱翊鈞專門讓馮保的義子徐爵告訴張居正的心腹游七游守禮的,否則外廷也不知道這件事。
“不是通和宮失竊,是皇宮。”朱翊鈞簡單的解釋了下案情。
偷酒的人已經被抓了,朱翊鈞詢問了詳細之后,就把人給送到遼東墾荒去了,若說是釋放了,去的是遼東,這是流放;若說是流放,內廷還給了五銀作為路費,借給這人六銀作為安家費,給了件大氅避寒。
流放是因為律法使然,而給路費、借給他安家費,賜給他大氅,都是朱翊鈞憐憫百姓。
偷酒的人是一個窮民苦力,不是慣偷,慣犯是偷東西,不是找死,從這人入皇宮之時,就被緹騎們給盯上了,主要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若是刺王殺駕,就順藤摸瓜把那個膽大包天的玩意兒抓起來,但最后,也就是偷酒。
“此人在朝陽門外做纖夫,朝不保夕,終日辛苦,只能換取些許銅錢度日,卻在前些日子不慎被拉傷,不能做苦力,生活無以為繼,聽聞國窖極為值錢,就打到了御酒房的主意,假冒菜戶營身份入宮,偷酒后出宮被抓。”
“奈何這人連國窖的瓶子都不認識。”朱翊鈞解釋了下為什么這人要入宮偷盜。
不是什么陰謀,也不是為了探聽虛實,就是因為受傷,沒法上工,用度斷了,這才鋌而走險。
“陛下造德精微,宅心仁厚,此乃大明中興之征,有仁天子登大極之世,天下安能不興?”萬士和立刻帶頭出來拍馬屁,陛下這番處置,既保證了律法的嚴肅,又照顧到了窮民苦力。
皇宮跟個篩子一樣,朱翊鈞早已洞悉,整個萬歷一朝,有名有姓有記載的闖宮案,就發生了十二次,從王景龍刺王殺駕,到張差手持木棍入宮,棒打太子的梃擊案,一共十二次。
這里面有入宮偷酒、偷菜、偷肉、偷油的,還有窺視皇帝起居的、還有無處伸冤要入宮血濺五步的,還有因為蒙冤在皇極門吊死的等等,最離譜的還有宦官去青樓喝花酒不給錢,這娼妓喬裝打扮入宮要花酒錢的,這事還被寫到了邸報中,鬧到天下皆知。
謂曰:邸報中,見禁中獲婦人男裝者,訊之,則宦官包奸久,而逋其夜合之資,匿避內府不出,以故假衣冠,闖禁廷,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