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儒最擅長的是胡攪蠻纏,但面對萬士和的時候,賤儒們無法做到,不是不想,是不能,硬要掰扯,也有士子是對的,夫子也是對的這樣的論斷來,但因為萬士和背后站著的是皇帝,而皇帝身后站著的是萬歷維新以來,所有的既得利益者,包括了京營的十萬強兵銳卒。
這就是賤儒無法胡攪蠻纏的原因。
朱翊鈞對萬士和的工作十分滿意,萬士和真的很少讓皇帝陛下失望。
很快峨眉縣案件的事情真相,隨著朝廷的處置詢問,逐漸有了一些答案,峨眉縣縣令趙文昌妥協的原因,也很快被找到,趙文昌拿了一點點錢。
這點錢是當地勢要豪右們的孝敬,所以這幫活祖宗們在衙門鬧的時候,趙文昌不能鎮壓。
因為趙文昌一旦鎮壓,立刻帶來的結果就是勢要豪右們拿著他的把柄,把他斗倒。
王崇古反復告訴皇帝,吃誰家的飯,就是誰家的狗,這話再次得到了應驗。
這一點點的飯,只有一萬三千銀,但就是這一萬三千銀的銀子,讓趙文昌只能跪著當青天大老爺。
“能跪著當官,朕實在是無法想象,他得多么餒弱!”朱翊鈞看完了四川巡撫王廷瞻的奏疏,就是一臉的無奈,張居正教朱翊鈞弘毅,也教朱翊鈞權力的運用,張居正講階級論。
遠的不說,待在解刳院里自絕于世界的范應期,當年都能干出受賄不辦事這檔子事兒來。
大明官選官階級,在大明官本位的制度下,那就是凌駕于地方豪族的階級,背靠朝廷的趙文昌,別說地方豪族,像松江孫氏這樣的壟斷階級,到了峨眉縣,也只能聽他這個青天大老爺的。
趙文昌違背了弘毅二字,最終導致了他這般下場,弘毅是儒家對于修身的一個主張,要心懷天下,要堅持不懈,要有自己的堅持,這都是弘毅的基本要求,趙文昌但凡是做到一點,也不至于落得被邸報通報的下場。
“陛下,皇后千歲這眼看著要到月份了。”馮保面色有些凝重的說道。
“以前都說什么生產晦氣,不讓朕前往,一直到孩子出生,才讓朕見皇后,說吧,有什么事兒?”朱翊鈞放下了手中的筆,他這本奏疏沒批閱完,一份問安的奏疏,來自南衙李樂,李樂還在尋求南衙建馳道的事兒。
朱翊鈞有點無心政事了,關心則亂,他心亂了,他從來不是一個冷血無情之人,只是很多時候,作為帝王,只能那么冷血無情。
馮保小心的說道:“胎位不正。”
“擺駕。”朱翊鈞猛地站了起來,一邊走一邊說道:“把解刳院的大醫官都叫來,陳實功和李時珍,統統叫來!”
朱翊鈞走的很快,這年頭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一遭,尤其是生產之前,胎位不正,那真的是要人命的事兒。
從突然做了大明皇帝以來,朱翊鈞第一次如此的心慌意亂,他這也是第一次沒有批閱完奏疏,就急匆匆的離開了御書房。
“參見陛下,陛下圣躬安。”王夭灼倚著床架看書,突然看到陛下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那小黃門大喊著陛下駕到的聲音才傳到了寢宮之內。
“這是怎么了?”王夭灼當然看得住平靜之下的那種心慌意亂,這是陛下從未有過的情緒,即便是面對大火焚宮,陛下依舊能在其他人惶惶不安的時候,睡的安穩。
“大醫官們說,胎位不正,朕有點擔心。”朱翊鈞抓著王夭灼的手,有些用力的說道。
“所以娘才選我當皇后啊,因為胯大好生養啊!”王夭灼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甚至有些調皮的拍了拍自己的胯,她靠在朱翊鈞的懷里,笑著說道:“大不了就剖腹就是,反正大醫官也做了成百上千次這樣的手術了,只要夫君不嫌棄臣妾身上有道疤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