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士和一攤手說道:“我又管不到他。”
“我也管不到啊,我三番五次讓他到內閣來坐班,你看他理我了?他今兒就是找個地方看書,否則早走了。”張居正樂呵呵的搖了搖頭,繼續處理著各色公文。
王崇古能配合張居正演這一出,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他們倆,的確是你死我活的政敵,但也不是完全割裂,很多時候也有合作,這便不是黨錮。
張居正是威權元輔,就是那種說一不二之人,他很討厭黨爭,因為都是虛耗,張居正對黨爭也有明確的定義,為了爭而爭,沒有任何對錯是非的界限,就是黨錮。
居正歿,黨爭起。
大多數人看來,張居正是大明最后一個威權人物,在張居正時候,圍繞著是否繼續新政,展開了斗爭,當張居正被徹底打倒之后,黨爭不可避免的發生了,你方唱罷我登臺。
但朱翊鈞看來,黨爭起,釀成黨錮之禍,其本質上,是萬士和研究的禮法問題,也就是,國失大信,人心啟疑。
大多數人,由內而外的所有人,輔臣、廷臣、朝臣、外官、勢要鄉紳、萬民,都已經不再信任朝廷的任何政令了,朝廷的信譽,徹底破產,公信力幾乎等同于零,沒有了信譽,那么人心思動,人心啟疑,就成了必然。
廣泛缺乏公信的社會之下,只有煤山一根繩的下場。
林輔成和李贄不在京師,就少了許多的樂子,京師的聚談,并沒有引得皇帝化身黃公子前往觀看的必要,草原上的冰雪要到三月份才會徹底消融,本來只有半年的游學計劃,不得不延長到了一年。
而在一月末,渤海灣的海風仍然凜冽,但海面上的結冰,已經開始消融,船舶開始了通行,貨運變得繁忙。
大明皇帝的圣旨,向著松江府而去,陛下的信譽十分的堅挺,既然做出了承諾,就絕不會隔靴搔癢、罰酒三杯,而是罪加三等。
“既沒有選擇加稅,也沒有選擇減稅,這對松江府而言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申時行接旨之后,對著松江水師提督內臣張誠由衷的說道。
罵名皇帝都擔了,這事兒再做不好,申時行就只能頂著一個無能的標簽,滾蛋回家了。
一條鞭法,最核心的兩個問題,就是孫克弘提出的那一前一后兩個問題,吏治和下情上達,而嚴刑峻法,的確能夠緩解其中的問題。
“咱家在松江府,時日已久,最近咱家聽聞,這泰西的費利佩,不打算派大帆船來遠洋貿易了?這正好,咱大明的環球貿易的商隊,三月份出發,那就多備些貨就是,這銀子,他不賺,咱們來賺。”張誠不關注申時行能不能辦好一條鞭法。
張誠眼里,就三樣東西,該是宮里的一厘銀都不能少;松江鎮水師,必須忠誠于陛下,這就是張誠的責任;松江府不能亂,這是陛下的錢袋子。
張誠看到了銀子,最近松江府一直有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紅毛番的大帆船不來了,他不來正好,大明自己去就是了。
“正好,松江鎮水師,打算讓游龍號一起隨行,正好驗證遠洋航行。”張誠略顯興奮的說道。
如果游龍號要出動,并且進行環球海測的話,張誠就是那個最合適的監軍太監,青史留名,已經在對張誠招手了。
松江府的事兒,宮里可以再派個太監,陛下的陪練一共有十人,若是陛下對松江府不放心,就派李佑恭,若是放心,可以派一名陪練心腹過來就是。
“不過是商賈為了趁機壓價的說辭而已。”申時行搖頭說道:“種種跡象表明,費利佩二世并不打算和大明決裂,這不是個勇氣的問題,他不來,大明自然會去。”
“大明通行四海,又不是靠費利佩二世給的執照,靠的是堅船利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