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術當然有風險,所以朱翊鈞也準備好了遺囑。
陳實功跪在地上壓根就不起來,陛下的話就像大錘一樣錘在了他的心頭,他猛地抖動了一下,當初就該致仕的!宮里全都是狠人!陛
朱翊鈞解釋道:“潞王看起來荒唐,但先生也看到了,他在萬國美人身上可勁兒的折騰,但所有子嗣都是王妃和側妃所出,皇叔不管事,監國也就是讓格物院繼續超然世外。”
“若朕真的崩了,就仰賴先生和戚帥維持國朝安穩了。”
不讓太子繼位,是朱常治年齡太小了,到時候張居正就是不想,他也只能篡位了,所以只能潞王登基。
張居正面色嚴肅的說道:“陛下,大醫官們說可以用阿片鎮痛。”
“先生,朕是天子,寧死也不能做妖魔鬼怪。”朱翊鈞搖頭說道:“阿片之害,朕在解刳院親眼目睹過,就是死,也不能變成那樣。”
“緩則三五年,等太子稍大些,再做定奪如何?”張居正拿出了拖字訣。
“朕這個智齒長歪了,它躺在牙床上,生長的時候,拱著朕的。”朱翊鈞搖頭,再次告知了張居正自己的情況,他無奈的說道:“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
“說起來也是好玩,朕昨日突然從睡夢中醒來,疼到想把牙扣下來,但還不知道扣哪個,因為都在疼,這個智齒再不拔,朕只能用阿片了。”
要么服用阿片鎮痛,要么拔牙,再無別的選擇,朱翊鈞選擇向死而生。
“陛下,臣做不到。”陳實功再叩首,大聲的說道。
“你這大醫官,朕都不怕,你怕什么?朕就是被你治死了,也不過是一命換一命,按著階級論,你這個大醫官換朕這個皇帝的命,不虧了!”朱翊鈞嬉笑著說道:“起來回話,跪著說話,朕都聽不清你絮叨的什么。”
“陛下,臣怕的不是死。”陳實功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皇帝已經下定了決心,面帶痛苦的說道:“陛下肩抗日月,是社稷之主,萬方黎民心心念念所期明君圣主,新政皆系陛下一身,臣這要是做不好,不是庸醫那么簡單,而是歷史罪人。”
對歷史負責這種想法,對于大明人而言理所當然,陳實功都無法想象,自己真的把中興之主給治死了,日后他恐怕要和秦檜肩并肩了,或許在奸臣序列里,更勝秦檜一籌。
皇帝要是個昏君,那治死也就治死了,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你把朕當個昏君不就得了?”朱翊鈞都被氣笑了,這一笑,立刻臉色就變了,笑容牽動著,快要被咬爛的腮幫子,鉆心的疼。
陳實功再俯首說道:“陛下,臣在京師已經二十七年,以前,九門之外民舍兩三點,不過數百戶,現在九門外的民舍綿延數里不絕,天下太大了,臣看不到,但京堂臣看得到。”
“你們解刳院天天和標本打交道,就沒有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給朕把這顆智齒拔了嗎?又不是什么大手術。”朱翊鈞拍了拍桌子,不是生氣,是牙疼。
陳實功再次俯首說道:“陛下,解刳院大醫官膽子很大,但這不是膽量問題,解刳院沒有那種無君無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