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外乎是君子不計小人之惡,張居正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這種批評質疑之聲,何必嚴肅對待呢?顯得小題大做,別人看了還以為心虛,以為事實就是如此呢。
孝宗死后,武宗繼位,那時候還有人冒充武宗皇帝的親外公,說張皇后不是武宗皇帝的親娘,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最后也沒有懲治冒充皇帝外公的鄭旺,鄭旺妖言案之后,鄭旺回到家中,被人都叫他鄭皇親。
海瑞連嘉靖嘉靖家家皆凈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世宗皇帝不也沒有殺了海瑞嗎?
君子不計較小人之惡,是仁政,作為皇帝,要大度。
這些奏疏,只字不提雒于仁的文章發的時間,也不提雒于仁文章的內容,純粹的拋開事實不談,要朱翊鈞大度。
大度?大度個屁。
朱翊鈞看著這些個奏疏,翻出了‘朕知道了’的章,挨個蓋了上去,一邊蓋章一邊說道:“馮大伴,你去看看,都是誰跟這個雒于仁沾親帶故的,寫好名單,準備抓人!和雒于仁關在一起,緹帥那邊沒有充足的證據連坐,他們上趕著送上門來了。”
“正好。”
“臣遵旨。”馮保打了個激靈,張居正對這件事的表態是陛下過于柔仁,即便是瓜蔓連坐,恐怕張居正也不會上奏反對了,那瓜蔓連坐就成了定局。
松江曲氏案里,張居正明確表示不讓陛下瓜蔓連坐,止于賬簿,因為那是要推行一條鞭法,是自有了郡縣制之后,近兩千年朝廷和地方的矛盾,瓜蔓連坐,只會讓反對派更加團結,把本來能團結的人,推到對立面。
而這個案子,張居正支持陛下下重手,是因為雒于仁在謀反,他蓄謀已久的妖言,挑選陛下病重的時間發布,就是謀反。
現在的情況就是,雒于仁和他的同黨們,似乎不打算愿賭服輸,準備各種花言巧語的賴賬。
“娘親那邊怎么說?”朱翊鈞拿著一堆奏疏,詢問著李太后對這件事的意見。
“太后說外廷的事兒不管,太后千歲還說,看顧皇嗣們要緊。”馮保回答了這個問題,李太后對外廷的事兒的態度是不管,都由皇帝去處置,從乾清宮搬走之后,李太后除了催著給皇帝納妃嬪之外,再沒管過別的事兒了。
按李太后的想法,皇子公主,多多益善,五十不多,一百正正好。
“那就準備拿人。”朱翊鈞思索了片刻,決定查清楚就拿人。
在朱翊鈞還沒有下令拿人的時候,言官們反而找上門來了,先是雒于仁的老師,翰林院修撰沈自邠來解刳院前求情,皇帝不見,就長跪不起,后來人越來越多,從一個人變成十個,最后解刳院門前居然聚集了五十多人。
“朕只是病了,還沒死,看看這幫狗東西嘴臉!”朱翊鈞站在窗邊,他目光所及之處是干凈的,沒有人跪著,但在一墻之外,就是跪著五十多人,他們在逼皇帝就范。
“陛下,文臣不都這樣?當初武宗皇帝落水后,要換個太醫診治,楊廷和都不讓,這是為臣之道?就這楊廷和被貶,還不少人為他奔走,楊廷和最后還撈到了個文忠的美謚。”馮保趁機進讒言,說文官的壞話。
這就是馮保難纏的地方,他愛講實話,他進讒言都是講實話。
正德十六年正月,明武宗病情加重,下詔讓四方名醫看診,楊廷和不讓,說了一番話。
【竊惟天下名醫皆聚于太醫院,又選其優者入御藥房,但當專任而信用之,自收萬全之效,又何待諸草澤未試之人哉?況治疾之術,調攝為上,醫次之,若調攝少有不節,則醫藥亦無速效。伏愿皇上慎重啟處,勿使勞逸之失,宜調節飲膳,勿使滋味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