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京堂的官廠,就是王崇古的立身之本,他管理極為嚴格,出廠的任何貨物他甚至還會親自抽查,對于監察,王崇古總是有些邪門但有效的辦法,和大工鼎建看工地門前的挑貨郎一樣,監察官廠,王崇古采用的辦法是親自使用!
王崇古為了規避‘特供’,還換了好幾手,連具體購買的人,都不知道背后的人是王崇古。
“急了,急了,王次輔急了。”朱翊鈞笑的更加陽光燦爛了起來,王崇古連命都賭進去了,說他是奸臣他不否認,畢竟真的干過,但你說他是無能之輩,他不認可。
小小官廠都管不好,他還當什么次輔?還推行什么官廠團造、工兵團營和均田役事?回家賣紅薯得了!
“官廠爭的主要是權,而不是利,官廠里從會辦,到總辦都是當官的,不是商人。”王崇古非常鄭重的表達了其中的區別,官廠根本不逐利,對民間售賣的那點煤,多添兩斤黃土,能賺到錢嗎?
“朕知道,朕知道,西山煤局里,煤砟應有盡有,反倒是黃土還得買,朕知道。”朱翊鈞從一開始就樂,哪怕是忽略了王崇古這雙看得見的大手,只從看不見的大手去看這個問題,官廠里煤砟其實不值錢,反倒是黃土得從外面買,多添土,真的不賺錢。
事情一鬧出來,朱翊鈞就派緹騎去查了,很快就查到了,是煤市口們的商賈們,多添的黃土,也不是了賺黃土的錢,就是為了讓蜂窩煤不耐燒,賣更多的煤球。
筆正們不知道嗎?他們再清楚不過了,但筆正們的目的是官廠,而不是真的關注民間疾苦,多燒幾塊煤,對于這些肉食者而言,根本不必關注,他們的目的就是沖倒西山煤局,進而把龐大的煤炭市場據為己有。
真的是吃誰的飯就是誰家的狗,不叫喚兩聲,哪里有狗糧可以吃?
“陛下,把煤市口專營,臣是沒意見的。”王崇古立刻說道。
朱翊鈞立刻說道:“這個主意不錯!王次輔,煤市口專營,這事兒朕出院前把它辦好。”
“陛下,海總憲和沈尚書來了,他們沒有求見,而是在門前罵人。”一個小黃門匆匆的跑進了病房里。
朱翊鈞一愣說道:“難不成海總憲也以為王次輔為了芝麻豆點兒的銀子,以次充好不成?”
“不是,海總憲在罵伏闕的賤儒呢。”小黃門趕忙說道。
“擺駕,去看看。”朱翊鈞沒想到,養個病,也能看到熱鬧,而且是熱鬧找上門來。
海瑞和沈鯉,大明唯二的骨鯁正臣,沈鯉不趨炎附勢,可是無數讀書人心中的榜眼,這么多年,沈鯉仍然是沈鯉,一個骨鯁正臣。
海瑞和沈鯉站在了解刳院的門前,看著烏泱泱跪著的人頭,沉默的站在初夏的烈日之下。
“你們,全都是軟骨頭,你們,都該死!”海瑞語不驚人死不休,一開口就是說所有伏闕的人都是軟骨病,全都該拉到菜市口斬首示眾。
沈鯉怒其不爭的說道:“有的是蠢,有的是壞,有的是又蠢又壞!”
有的是真的信了風力輿論,有的是收了錢,有的是真的信風力輿論的同時,又收了錢。
海瑞怒不可遏的大聲喊道:“前日,都察院日暮時分,忽然收到了陛下的朱批,前呈之事皆有處置,陛下剛剛轉危為安,就把奏疏批了,陛下仍在解刳院調養,還沒完全好,伱們就跑到這解刳院來胡鬧!惹的陛下不得清靜!”
“都說我海瑞無君無父,我看你們,才是無君無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