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個縉紳的一生像是固定好了一樣,最大的支出是捐增生,給自己家的每個孩子捐個秀才的功名,考中舉人進士自然光耀門楣,考不中,也就考不中了,第二項支出則是拿錢給衙門平各種各樣的官司,給地方官吏輸賄,偶爾需要滿足一下地方官吏的攤派。”
“除了這三項之外,便是娶小妾、養外室,然后吵吵鬧鬧的一輩子就過到頭了,臨到了,找個大夫,找個大人參或者何首烏續續命,有用沒有不知道,但是大家都弄,自己也要弄。”
趙夢佑思考了片刻,而后放棄了思考搖頭說道:“陛下,臣愚鈍。”
陛下說的對,這些年,趙夢佑見多了縉紳,這些縉紳的確和陛下說的一模一樣,人生基本就已經固定,沒有幾個能考中舉人的,大部分都是捐功名、平官司、娶小妾、搞人參,然后一輩子就走到頭了,莫概如是。
朱翊鈞嘆了口氣說道:“吃喝拉撒其實花不了多少錢,穿衣遮風也花不了多少錢,甚至連買丫鬟暖腳都花不了幾個錢,他們一輩子連青樓都去不了幾次,因為不稀奇,這阿片,可謂是無趣人生中的閃光。”
“他們手里攥著大明絕大多數的財富,卻不拿出來交換,這樣一來,窮民苦力,男耕女織的家庭作坊生產的東西,壓根就沒有人要。”
“所以啊,這就是大明弊病所在。”
張居正還給皇帝陛下講筵的時候,就提到過人的享樂閾值。
享樂的閾值,在長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奢靡生活中,會越堆越高,最終進入超脫的狀態,覺得自己可以正面擊潰死亡,那種自我認知、自我超脫,俗稱作死,因為沒有什么能夠再刺激他們的神經了。
超脫、與凡殊,就是一種雙腳立地的自我感覺良好。
其他的東西已經不能再刺激他們的神經了,但是阿片可以。
“查抄吧。”朱翊鈞將千里鏡收好,平靜的說道:“順著這條線,一直挖下去,找到所有膽敢開營煙館之人,敢于抵抗,殺無赦!查補清楚后,送京師問斬。”
“緝毒,這是一場我們必須要打贏的戰爭,如果打不贏,朕內帑堆積再多的銀子,也毫無意義。”
“臣遵旨。”趙夢佑早就準備好了,他早已布置妥當,就等陛下一聲令下。
緹騎們開始行動了起來,一隊隊的緹騎將整個惠民坊圍的水泄不通,明晃晃的鐵渾甲、鉤鐮槍,反射著正午的陽光,讓所有人膽寒不易,而在所有入口處,子母炮被推了出來,虎蹲炮被緹騎們放在了地上。
煙館的哨衛看到了緹騎大驚失色,用力的敲動著手中的銅鐘,警告所有人,衙門的人來了。
讓朱翊鈞意外的是,緹騎們居然在包圍網里挖了四個坑,里面放著一口缸,這個就是聽是不是有人在地下穿行,這煙館是不是有地道、密道這類的東西。
響箭帶著尖銳的嘶鳴開始升空。
“殺!”緹騎們扣上了兜鍪,聲音有些沉悶,鉤鐮槍向前,開始了沖擊入口,若是有抵抗,子母炮和虎蹲炮就會激發,但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