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文芳想要逾墻而走,翻墻的時候,過于慌張,摔斷了腿,結果正好被追來的緹騎給看到。”朱翊鈞看到了一處細節。
經歷司經歷耿文芳,在會仙樓這種青樓,起的有點早,正好在收網前離開。
耿文芳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招待,見到了有緹騎直撲向會仙樓,慌不擇路,才想翻墻,可他這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士大夫,就把自己腿摔了。
緹騎對耿文芳進行了最嚴格的審訊,緹騎在尋找內鬼,王希元為了抓到人,甚至沒有動用衙役和師爺,而是從南衙緹帥駱秉良借了一百五十名緹騎。
耿文芳險些走脫。
緹騎認為耿文芳是提前收到了消息,緹騎內部出了內鬼,結果審了好幾輪,最終確定,耿文芳早起,不是提前收到了消息,而是窩了一肚子的火兒,頗為郁悶,才起的早了。
而耿文芳窩火的原因,是他陽氣不太足,狀態有點差,招待的清倌多少有點不太滿足,清倌自然不敢說什么,但敷衍的態度,耿文芳肯定看了出來,所以才早早起來,差點就給他跑了。
現在好了,一旦此案上了邸報,耿文芳不行、三分鐘時間已經很長了這些事,全大明就都知道了。
“先生怎么說?這個任方廉是先生的門下。”朱翊鈞翻動著松江府呈送的奏疏,詢問著張居正的意思,這個意思不是浮票上的意思,而是徐爵、游守禮這條線上傳遞的意思,那才是張居正真正的想法。
張居正在浮票上,是義正言辭,請皇帝不要看在他的情面上,嚴加處治,杜絕這種風氣,馳道乃國朝重典大事,不容有失云云。
但這個任方廉從嘉靖四十一年就拜了張居正為師,如今已經二十八年了,這可是師生情誼,光是張居正給任方廉寫的書信,都厚厚一摞。
“先生說,從速從快辦了吧。”
“任方廉和前四川巡撫羅瑤不同,羅瑤的案子只有三十四萬銀,而且還是整體貪腐規模,這馳道要是真的給任方廉賣了,就湖廣段,他就能貪去三百萬銀。”馮保指了指奏疏上的一個人名說道:“此人也是先生的門下。”
這次的大案,是全楚會館門下內訌,把任方廉舉辦(舉報查辦)的人,是湖廣左布政馮時可。
馮時可拜師張居正后,在隆慶六年惡了張居正,因為那時候的馮時可認為張居正要行霍光、曹操等僭越謀逆之事,后來張居正攝政后,任兵部郎中的馮時可,言辭激烈的上疏,被皇帝革罷歸鄉去了。
到了萬歷九年,張居正開始逐漸歸政,馮時可才知道自己想錯了,萬歷九年初,馮時可寫信給張居正認錯,張居正起復他為貴州提學使,后到湖廣做了布政使。
馮時可發現了任方廉的行為,找到了線索,在李忠明、楊智利、耿文芳等湖廣官員,前往南衙辦事的時候,將線索告知了王希元,王希元這才布下了天羅地網。
馮時可把自己的頂頭上司湖廣總督任方廉給辦了,是為了自保。
馮時可多次阻撓了任方廉損公肥私,任方廉懷恨在心,打算置他于死地,馮時可自然不肯束手就擒,選擇了反擊。
而且馮時可非常清楚,京廣馳道極其重要,但凡是出了大事,朝廷問責起來,總督衙門、布政使、按察使都得豎著劈開,任方廉千不應、萬不該把主意打到京廣馳道上。
“馮時可是怎么知道任方廉要害他?機事不密必成害,這任方廉也是經年老吏,居然還能讓馮時可知道如此機密之事?而且這幾個湖廣官員到南衙辦事,什么時候和豪商袁宏臺見面,他馮時可都清楚?”朱翊鈞有些奇怪的問道。
奏疏里沒寫馮時可的情報來源,任方廉居然讓自己的政敵,同為張居正門生的馮時可,知道了如此多的機密之事,這場內訌,任方廉不輸才怪。
“陛下,這個原因其實也蠻簡單的,馮時可極有才學,而且樣貌極為出眾,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他和任方廉最受寵的妾室關系極好。”馮保倒是從游守禮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
馮保用了兩個‘極’,隆慶年間,馮保見過馮時可,對于如此說辭,頗為認可,安東尼奧用種子換種子,馮時可用種子換情報,身懷利器就要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