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姓爺留下了如此遺言如此安排,顯然是也注意到了這些問題,但是他無力改變,也不能改變。”
殷宗信不懂,殷正茂能不懂?
這么下去,大明和呂宋遲早有一天兵戎相見,若是大明和呂宋總督府打起來,他殷正茂就不是推運維新第四功臣,而是大明國朝的國賊了,大明無論輸贏,都得把他的墳給刨了,開棺鞭尸。
不過,不用陛下去做挫骨揚灰的惡人了,因為棺槨里,本就是骨灰。
殷宗信說大臣們給他傳話,是為了他好,這些傳話,真的沒有惡意。
朱翊鈞的手指在桌上敲動著,良久之后,他的手指停下,看著三位閣臣說道:“無論如何要給國姓宗信留下一個營,三千客兵還是有必要的,否則他這個呂宋總督,就沒人把他當總督了。”
“其次,要對剩下九營進行換防,南洋水師、舊港水師、呂宋水師要進行換防,將領也要進行輪換。”
“各營守備、千總、把總、庶弁將等,都要到松江大學堂海事學堂進修,總兵和參將,要到講武大學堂進修。”
“巡撫、三司按上一旨辦,仍然照舊建立,再加一條,各銅鎮鎮守,三司、巡撫舉薦,由朝廷任免。”
朱翊鈞對上一道旨意,進行了四條補充,試圖解決凌云翼提出的問題,呂宋有可能存在的暴力失控。
三千客兵真的已經很多很多了,凌云翼有三千客兵,敢帶著客兵進京勤王,因為這些職業軍人,可以短時間內擴軍到三萬,甚至更多。
再少,就沒人把殷宗信當盤菜了。
“陛下圣明。”凌云翼、沈鯉、高啟愚三人互相看了看,一起站了起來,拱手說道。
第二次反對的時候,凌云翼、沈鯉其實已經做好被陛下訓斥,甚至被罷免的準備了,但陛下還是那個陛下,沒有因為張居正離開了權力中心,就變得固執己見起來。
“沒有什么意見,內閣擬旨來看。”
“一人計短,眾人計長,朕思考問題,也是有偏私的,是不全面的,所以才需要臣工輔佐,你們說得對,朕當然要聽。”朱翊鈞笑著說道:“坐坐坐。”
“朕看這個翰林學士寫的文章極好,也給諸位看看。”
朱翊鈞對大臣們分享了他對文明·公這一篇的看法,在他看來,大明讀書人終于像個讀書人了,而不是整天胡說八道的怪東西了。
高啟愚是翰林院話事人,這篇文章他早就看過,甚至他還對里面內容進行了修改,最后三個暢想,就是他主筆加上的,翰林們談了過去、談了現在,沒談未來,高啟愚給補上了。
三花聚頂本是幻,腳下騰云亦非真。
萬歷維新是繼往開來,不是鼎革,不是改朝換代,所以更加需要獲得過去身、現在身和未來身的三花聚頂,萬歷維新才不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大夢。
高啟愚趕忙說道:“陛下,理當如此,臣讓翰林們學矛盾說,誰學不好,就把他們趕出去,治得好矛盾說,自然不會像萬歷初年那樣,胡說八道、胡攪蠻纏了。”
在高啟愚看來,翰林學士的改變,跟他關系不大,是矛盾說的地位不斷提高,逐漸成為了大明第一顯學后的必然。
高啟愚只是壓制了一些半個身子都埋在土里的老骨頭,就有了如此大的效果。
這是大明大興文教的成功,陛下振武,但從來沒說過不興文。
萬歷十年到十五年,這五年是維新最危險的時候,是守舊派反攻倒算最兇猛的時間,是維新派老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關鍵時刻,南衙選貢案就爆發在這個時間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