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上海大學堂的審查做完了。”馮保看陛下心情還算不錯,將一本奏疏呈送到了御前。
情況不好不壞,一共十六位助教、學正被查處,并且已經被緝拿歸案,是有確鑿證據,指斥乘輿,在講堂這種公開場合,公然指責大明政令。
相比較六百人的教職工,十六人,真的不算多了,正如陛下說的,讀書人嘛,愛發點牢騷,實在是正常不過了。
可是十八大學堂的建設和俸祿,可是陛下內帑出錢,若不是為了推行丁亥學制,陛下的日子也不用過得緊巴巴,無論怎么講,這都是陛下的恩情。
吃陛下的,喝陛下的,拿陛下的俸祿,放下碗就罵娘,就非常不合適了。
“這個陳準放了吧,其他的依章程移交刑部處置。”朱翊鈞認真的看完了所有的案卷,撈了一個人,陳準。
對于有實質性顛覆行為,比如勾結倭寇海寇、參與阿片走私、聯袂士大夫破壞新政等行為,都屬于實質性謀叛,這類全都斬首示眾,禍及家人流放呂宋、舊港等地。
對于沒有實質性行為,但多次在公開場合詆毀、謾罵、指摘,收受好處撰寫文章在雜報上故意散播謠言、歪曲事實、引導不良之風等,則一律革罷,褫奪一切功名,永不敘用,連坐家人,三代直系不得科舉、不得從軍。
最后一檔,則是牢騷話范圍,這個范圍,則主要是警告,要在北鎮撫司衙門坐滿十五天的班房,嚴厲警告后,再有下次,則罪加三等處置。
陳準,則是第二類,收受好處,撰寫文章,批評朝廷政令。
朱翊鈞之所以把陳準單獨特赦,是因為北鎮撫司呈送了他所有的文章,朱翊鈞全都草草看了一遍,十七篇文章里有七篇,是為了底層窮民苦力發聲,這七篇文章,情真意切,不算詆毀,頂多算是批評。
當然,剩下十篇一看就是收錢寫的文章,那味兒就太沖了,而且寫的太差了,完全是應付了事。
朱翊鈞拿起了朱筆說道:“自從松江府完成了商品經濟蛻變后,整個松江府就沉浸在了一種完全富起來的氛圍之中。”
“很多清正的士大夫,為底層窮民苦力奔走發聲,揭露社會仍然存在的嚴重朘剝現狀,就會被打為反賊。”
“這種氛圍具體的體現,是竟奢之風蔓延,也壓制了為窮民苦力發聲、揭發朘剝的風力輿論。”
“粉飾太平,不代表真的太平,飾勝之害,蠻夷常勝機要疏,講的很清楚,飾勝只會導致了大明上下內外,刻意去忽視窮民苦力,說是忽視,其實是拋棄。”
“朕是大明皇帝,是每一位大明人的皇帝,朕不能拋棄窮民苦力,否則終有一日,他們就會拋棄朕了。”
“朕不止一次講過,也要再次強調,讓大明再次偉大,包括窮民苦力在內。”
這就是陳準收銀子寫文章,依舊被皇帝特宥的緣故,但凡是有一點用,也不至于一點用也沒有。
陳準愿意接觸窮民苦力,并且愿意為他們寫文章,揭發朘剝的現狀,這就是有用。
“這篇《背簍》轉發邸報。”朱翊鈞挑出一篇,刊登在了邸報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