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在文章里還對自己的怨恨,怨恨自己讀了這么多年圣賢書,卻無力改變這一切,他甚至想不出辦法,來解決這些人間苦難。
陳準一想到自己如此無能,就更加生氣了!
大明在萬歷維新的巨變中,的確有了極大的變化,但還稱不上偉大二字。
“自怨自艾的笨蛋,其實他作為讀書人,作為大學堂的學正,愿意去看,愿意去關注窮民苦力,愿意去寫,本身就是在改變這個糟糕的世道。”朱翊鈞放下了所有的卷宗,開始處理國事,他還要繼續上磨。
緹騎對這七篇文章進行了核實,確定了事情的后續,背簍一篇的老婦人,問題已經解決了。
陳準去年秋天寫完這篇文章,松江府衙門的衙役就找到了老婦人的次子,一頓友好交流和大記憶恢復術后,次子想起了母親對他的好,表示會接回母親。
衙役再警告了一番,如果發現任何虐待,朝廷公訴提告,不孝可是十惡不赦之一。
至于鏢行,死了人不按約賠償、遺屬上門還要再打一頓,把人打傷,鏢行就惹上了公訴官司,很快就按約賠償,并且支付了三十銀的湯藥錢,來賠償那頓毒打。
陳準寫的七篇文章,都有不同后續的處置,松江府地面的雜報,刊登的一些問題,或多或少都得到了解決,當然因為朝廷僵化的原因,這些問題的解決速度,沒有那么快。
高啟愚不停的告訴皇帝陛下,律法并不是公平,遲來的正義從來不是正義。
對于鏢行的東家、掌柜而言,這總計100銀的賠償,不算什么,但是對于婦人而言,是實實在在的毀天滅地。
正如萬歷初年,陛下在講筵的時候,問先生,如果打人一拳只要二錢碎銀子,甚至都不用付錢,不用為此付出任何代價,那這勢要豪右眼里,人究竟是什么?最后的結果就是人是一個物件。
人在被異化,這種現象,在松江府完成了商品經濟蛻變后,變得更快起來,商品經濟加速了這種異化。
申時行的思路是對的,從人的衣食住行去出發,讓人有了基本的生存保障后,才可以遵循本心的去選擇,可以對抗各種各樣的異化。
陳準的七篇文章,都在或多或少表達一個意思:命運對一些人,格外的不公和殘忍,但只要能活下去,大多數的大明人,都仍然堅持著自己的善良。
大明皇帝在六月的最后一天,接見了所有的泰西使者,因為這次的使者規模龐大,事務十分龐雜,接見一共持續了足足三個時辰。
葡萄牙使者保利諾,提了一個很古怪的要求,希望皇帝對里斯本進行賜名,賜名光明城。
法蘭西大牧首馬麗昂的敗局已定,大光明城將不復存在,變成它原來的名字勒阿弗爾。
大光明教就需要一個新的圣城,葡萄牙希望爭取到圣城的資格,并且以此為基點,廣泛傳教。
里斯本作為葡萄牙的首都,無論是規模還是城防,都比勒阿弗爾更適合做圣城。
這一點,和法蘭西特使萊昂的請求,發生了沖突。
萊昂代表法蘭西的新王亨利四世而來,在他看來,大光明城的存在,阻撓了大明和法蘭西的友誼,就像是魚刺卡在了喉嚨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