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剛嫁進來那一年,顧遠放鞭炮,把豬圈給燒著了。那年我們一大家子,都跑去救火。”
媽的。
顧遠心里罵了一句。
這破事,說了六年,每逢年三十,必提一回。
你兒子天天玩炮仗嚇人,怎么沒見你提一句
黑歷史誰沒有啊
顧遠剛剛準備懟她,老顧就拿著手機走了進來,問道,“洋子他爸剛剛去世,我們得出去一趟。”
話音剛落,一屋子人唏噓不已。
這是沒活過年三十啊,袁葒女士嘆道“他們家還真的是怕什么來什么。”
“哪個洋子”
嬸娘剛剛開口詢問,顧遠就反應了過來,是大竹園那邊的親戚。年前老兩口還提過一嘴,因為醫院拒絕治療,后來被帶回家,每天打高蛋白的那個。
后來商議好,女人和孩子在家。
超子不算孩子,但他怕冷不想去。
“我也去。”
顧遠趕緊站了起來,“你們都喝了酒的,我來騎車。”
于是。
祖孫四人,再加上一位姑父、浩浩蕩蕩的趕往大竹園。
還沒到地,就聽見一聲震天響的哭聲,對方家里各個披麻戴孝,門外掛著白燈籠。見來了客人,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趕緊迎接上來,感謝了幾句,不但遞了煙,還遞過來幾塊紅布。
不過,看見顧遠時,卻遞了一塊白布過來。
老顧咳嗽了一聲,道“他是我兒子。”
那人一聽,趕緊遞過來一塊紅布,還一邊道“小姥爺,不好意思,我沒見過他”
然后還轉頭對顧遠喊道“小叔叔,不好意思。”
“沒事。”
老顧擺了擺手,表示沒關系,“他一直在上學,你們沒見過正常。”
各自在肩膀上系上紅布,見到對方又去迎接客人,那人直接遞上幾塊白布,老顧落后幾步,這才和自家兒子解釋道“白布輩分小,紅布輩分大。”
“哦。”
顧遠應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和里面躺著那個,是一樣的輩分。
不過。
輩分這玩意,誰小誰尷尬。
尤其是同齡人之間。
里屋有幾個系著白布的少年,正坐在電視前看春晚,也不知道在討論著什么。外面哭的稀里嘩啦,里面談的興高采烈的。顧遠心說,周樹人說的果然不錯
人類的悲歡喜樂并不相通。
所以也走過去,插了幾句嘴,頓時就把對方問的不開心了
“在哪上學啊學得怎么樣在學校有沒有聽老師話”
“期末考多少分今年有沒有拿獎狀”
“呃,你沒上學了在車間打螺絲的時候,要聽車間主任的話。上班的時候不要抽煙,不要欺負同事,不要毆打車間主任。”
沒人敢頂嘴。
因為顧遠胳膊上系著紅布,這意味著對方至少是他們叔伯輩,甚至還是爺爺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