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段為國騎著一輛愛瑪電動車來到了學校不遠處的一座報亭前,這輛愛瑪電動車是去年他過生日時他女兒才給他買的,在以往段為國都是騎著自行車來一中教書,但是現在年紀大了,腿腳開始不方便了,再騎自行車就很容易出意外。
09年愛瑪電動車聯合周杰倫以一句愛就馬上行動的廣告語火遍整個中國,現在整個安城的電動車,百分之八十都是這個品牌的。
這個年代電視的受眾人群很廣,這種洗腦式不停在電視劇之間插播的廣告影響是很大的,除了愛瑪電動車,像是風馳天下的大運摩托,你是我的優樂美,步步高點讀機,神州行,盼盼小面包,廣州好迪,以及今年過節不收禮要收只收腦白金的腦白金,靠著廣告植入的根深蒂固,都在這幾年在各自領域帶來了難以想象的銷售量。
“段老師來的可真早。”報刊亭里的那名老板笑道。
他叫李育,別看今年三十歲了,但是曾經也是段為國的學生,只是那時候段為國還沒有在一中教高二高三的數學,那時候段為國還在一中教高一的數學,當時的李育就是段為國班里的學生,這家報刊亭是李育在05年的時候開的,這幾年基本上每天早上,哪怕是星期六星期天,段為國也會來這里買一份徽州文化報。
段為國從錢袋里掏出了七個一毛錢的硬幣,然后遞給了李育。
其實最開始時,李育哪敢要段為國的錢,但是段為國脾氣非常倔,他發起脾氣來,即便是離開學校十多年了,李育依舊害怕,于是師生倆也就跟普通的老板跟客人一樣,一手給貨,一手交錢。
“后悔嗎”段為國接過報紙后,問了一句。
李育沉默了下來,沒有說話。
“除了去年剛碰到的一個學生外,你是我這么多年遇到的第二個在數學這方面極有天賦的學生。”段為國看著他道“她的家庭處境不比你當年好多少,但是她并沒有放棄。”
段為國說完,將報紙放進了電動車的前框里,然后騎著電動車離開了。
李育望著段為國越來越蒼老的背影嘆了口氣。
那年他還在一中讀書時,他還正值年少,老師的脊背還很挺直。
轉眼,自己都已經到了中年。
后悔嗎
其實不后悔。
他的成績是很好,但那時候家里窮的叮當響,家里還有兩個弟弟要照顧,哪里有錢去上學哦,如果不輟學出去打工,只靠著父母是養不活他們一大家子人的。
后悔嗎
其實又哪能不后悔
不后悔就不會把報刊亭開在留有遺憾的一中旁邊了。
“老板,來份徽州文化報。”旁邊有人走了過來。
“七毛錢。”李育將報紙遞了過去。
程行掏了掏兜里的錢,發現除了百元的紅票子外,已經沒有什么小額的散錢了,別說一元的硬幣了,他連五塊十塊的票子都掏不出來。
“能給一百的找零嗎”這個時代最麻煩的事情就是買一件幾毛錢的東西,身上卻只有一百的大錢了,在許多店里,這種都會被誤以為是來買東西找零的,很多賣主寧愿不賣,也不會將自己的那一些零錢找出去。
程行此時也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但這附近就他這一家報刊亭,旁邊也沒有什么能換錢的小賣部,他這報刊亭開的距離學校還有一段距離呢。
“找是能找,不過可能大多數都是一毛五毛的分殼兒了。”他這開報刊亭的,一份報紙七毛錢,大多數都是拿五毛的分殼兒跟兩個一毛的分殼來買的,也有給一塊讓他找零的,所以基本上沒有什么大錢,程行要是找錢,只能找他分殼兒。
上世紀五十年代一直到八零年前后,我國最大的鈔票面值是拾元的,其次是五元的,凡是元、角,均為紙幣,俗稱“票子”,而分幣是硬幣,在他們這里俗稱“分殼兒”,因為老一輩人大多分幣用的多,那個年代的角和元,都是大錢了。
因此即便到了現在,因為風俗已經形成,他們當地會把硬幣叫做分殼兒。
一毛五毛的分殼兒,這找回來最少也得幾百個,程行兩個褲兜都不一定能裝滿,而且就算是裝滿了,到時候到了學校走路一晃一咣當,這不就成了以前老社會那些稍微賺了些錢便把銅錢裝進兜里生怕別人不知道的一吊子不響半吊子咣當了嗎
還好,就在程行考慮要不要中午的時候再買的時候,在不遠處的街道上,程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昏黃的路燈下,能在地上,看到她馬尾輕輕晃動的影子。
程行伸手攔住了她。
姜鹿溪停下車子,清澈的眼眸不解地望向了路邊的程行。
“能不能借我一塊錢”程行望著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