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濟寧上岸,他受到了濟寧知府趙懷的款待,這個時候才知道,竟然有個海軍把總將孔府給告了。
趙懷與虞謙是同期進士,兩人相識多年,關系親近。虞謙一到山東就找上他,也是想要在他這里多了解一些山東的消息。
趙懷也是毫無隱瞞,專門設下酒宴款待虞謙,飯后還將他請進內室,兩人單獨促膝長談。
聽到這個消息,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圣人之家,豈會挖了他人祖墳,還不給收斂尸骨?”
趙懷搖頭苦笑道:“不到山東為官,實不知這圣人之家……唉……不提也罷。”
虞謙奇道:“難道這孔家家風敗壞?”
趙懷搖了搖頭道:“家風敗壞倒也算不上,只是這孔府家大業大,又有一品爵位,在這山東地界實乃土王一般,行事自然有幾分張揚。伯益可知,這山東最大的地主是誰?”
虞謙能夠做到副右都御史,自然不是庸人,只是聽了趙懷的話中之意,就已經猜到了這孔府恐怕是真有大問題。
但是這跟他心中所想的孔府相差甚大,忍不住為這個消息感到震驚。
在他看來,這圣人之后,應該都是詩書傳家。
身為圣人之后,應當愛惜羽毛,怎會放縱族人,玷污祖宗清名!
虞謙心思翻騰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了一些,長揖說道:“克用賢弟,愚兄這些年一直在南方打轉,對這山東民情倒不甚熟悉。今次奉圣命緝拿孔府旁支,心中著實不安,還望賢弟以教。”
虞謙身為都察院副右都御史,雖然級別上比趙懷這個知府還要高一級,還是京官。
但是這次任務讓他實在忐忑,面對這個在山東為官六年的好友,沒有絲毫架子。
趙懷既然肯跟虞謙說這些,自然也是想要維護這層關系的,他親自執壺,為虞謙倒上了茶水,這才說道:“這孔府自宋至和二年,被封為衍圣公,至今已經歷經三朝,傳家近四百年。四百年,就是一棵大樹也難免有枯枝,何況一個大家族?
弟自六年前到山東為官,一開始就因觸犯孔府,前三年的官核,只得了一個中下,在這知府之位一蹉跎就是六年。”
虞謙大驚,訝然道:“這孔府果真能影響一地知府?”
“何止……來山東為官,可不去濟南府,也必須要先去曲阜拜祭,投名……”
趙懷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孔府以祭田的名義大肆圈地,不僅在兗州,曲阜,就是山東各地,都有掛在孔府名下的土地。我濟寧有運河之利,孔府怎會放過,這濟寧最大的地主,就是孔家。”
虞謙這個時候已經看出來了,趙懷怕不是跟孔家恩怨已深,所以言辭之間對孔府多有貶低。
不過,一個只是虛銜的衍圣公府,如今還被除爵,卻能逼的一個知府抱怨連天。虞謙一到山東,就能感受到衍圣公府的威勢。
他又問道:“衍圣公府在濟寧既是最大的地主,如今衍圣公除爵,這土地究竟是在何人名下?”
趙懷苦笑道:“自洪武五年山東清量土地,此后這近五十年,山東從來都沒有再丈量過土地啊!永樂二年,皇上命山東清量土地,也只是拿過去的數據搪塞了過去。不僅如此,這些年山東天災**不斷,朝廷歷年都有免糧,有救濟,也大多落入了孔家的口袋。”
虞謙有些不悅道:“克用賢弟,你與孔家恩怨,我自然是站在你這一邊。不過如今我身負皇命,這行事自然要先立身公正,方能轉圜之。”
趙懷見虞謙生疑,也不氣惱,只是苦笑道:“伯益兄,待你明日去了兗州,可慢慢查之。關鍵是,皇上到底有沒有大動干戈的意思。”
這話算是掏心窩子的話了,虞謙為自己方才不善的語氣感到后悔,抱拳說道:“實在是愚兄驚訝過甚,沒有想到,這圣人世家,竟會如此。”
趙懷也不想再多說,等虞謙見的多了,聽的多了,自然會知道事實。
“這圣人是圣人,后裔是后裔,不可混為一談。”趙懷抱拳說道:“伯益兄舟馬勞頓,今日就請好生歇息,待你歸來,小弟再為你慶功。”
第二日,虞謙一行數百人就在濟寧分開,按照三條路線,傳播皇恩。
在太孫的旨意中,傳播皇恩,讓山東百姓知道朝廷的移民政策,糧食補貼政策,是還要重于緝拿孔府的兩個旁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