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混了大半輩子,都還是一個外事長隨,如此愚蠢,真是年紀活到狗身上了。他輕聲問道:“殿下自到別院,可曾出來過?”
這一下,李春臉色一變,不過又懷疑說道:“殿下有腳疾,倒是不曾出來過。就連我們這些人進去,現在也要領了事牌才行。”
孔樂南嘆道:“這跟軟禁有何區別?李長隨,我難以靠近殿下,今日倒是想要請你幫一個忙。”
李春雖然有些單純,但是并不愚蠢,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
這半個月來,別院的管制越發嚴格,他開始還沒有想到是殿下被軟禁,認為府軍前衛太苛刻,但是現在看來,自己有些后知后覺啊。
但是跟孔樂南的關系熟稔,他又不好意思現在轉變話風。只能說道:“帶信是不行的了,有話我可以幫你帶給殿下。”
在他看來,現在現在陛下出海,太子和太孫又是父子倆,只是帶個口訊,并沒有什么大礙。
孔樂南就等著他的這句話,立刻摘下了玉闕塞到了他的手中。“如今我孔家兩房要被發配北海。那里天寒地凍,連莊稼都不長,如何能活?還望太子殿下能與太孫殿下轉圜一二,赦了他們。”
一聽是這么一件簡單的事情,摸著手中溫潤的玉闕,他嘿嘿笑道:“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了。”
他卻沒有注意到,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內侍,尋到了一個隨隊的錦衣衛,低聲說了幾句,而那個錦衣衛與帶隊的百戶說了幾句,轉身快馬加鞭就往京城趕去。
且說這李春回到別院,到御廚交了差事,找了個機會就進了內院。
溫泉別院外緊內松,因有后妃,護衛們并不曾在院子守護。
因為泉眼眾多,許多內侍,宮女也都會趁著身上沒有差事,到溫泉里泡上一會兒。所以李春的行動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過今日午后朱高熾在溫泉后山作畫,不讓人打擾,所以他這個外事長隨沒有機會靠近朱高熾。
他美美地在溫泉里面泡了一會兒,想要等朱高熾作畫完下山,但是等他剛出水,穿上了衣服,就看到何純帶著兩個強壯的內侍進了這個專門給太監們準備的溫泉池。
何純看見他,長舒了一口氣說道:“給我將他拿下!”
兩個強壯的太監立刻就撲了上來,將他按倒在地,雙臂反縛,用麻繩綁了起來。
“何少監,究竟發生何事?為何抓了奴婢?”
何純冷笑道:“發生何事?咱家問你,你押運家禽回返途中,與那孔樂南有何勾當?”
“誤會,誤會啊。那孔樂南是太子殿下重視的大臣,他就是想要托奴婢給他帶個話……”
何純冷笑道:“這內侍不得與外臣內外勾結,難道這制度是擺設?你收受賄賂,代人傳話,罪該萬死!將他押出別院,別驚擾了殿下!”
李春仍然沒有認識到問題所在,他們這些外事太監,本來就是靠幫人帶話賺一些外快。那些宮女想要跟宮外的親人們聯絡,沒有他們帶話怎么能聯系上?
雖然大明朝有這個制度,但是這個制度跟虛設一般。
但是現在何純比他高了一大級,想要收拾他,他也只能認倒霉。他還以為,自己是以前不小心得罪了何純,現在被他報復。
但是聽到了后面一句話,他覺得有些不對了。為何怕驚擾了殿下?為何不敢讓殿下知道?
再想到孔樂南說過的話,他仿佛感受到了一場巨大的陰謀。
不過他怕吃苦頭,并沒有反抗,只是說道:“何少監,奴婢懂規矩,不會跑。這鞋襪還沒有穿上,總要讓奴婢齊整著出去啊……”
何純也不怕他會脫離自己的控制,讓人松開了他的手臂,讓他自己把鞋襪穿上。
李春見幾人盯的緊,沒有機會跑,只能磨蹭著穿上了鞋襪。
等他穿上了鞋襪,手臂又被反縛了起來,一開始的時候,他沒有害怕,但是現在,他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如果真有陰謀,自己的小命怕是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