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傳來依稀哽咽聲,“當賣了你阿父珍愛的硯臺,等他回來,定要責怪與你”
沈阿奴的聲音道,“等父親回來責怪便是。母親身子要緊”
這沈家貍貓雖有點小糊涂,還不至于沒救。應小滿帶著欣慰往門外走。
片刻后,身后卻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沈阿奴從自家追出巷子,“應小娘子,入夜了,你帶著沉重包袱要去何處我幫你拿包袱。”
應小滿連聲道,“不用不用太重了,你背不動,讓我來。”
沈阿奴被那句“你背不動”激得臉皮子發紅,血氣上涌,不依不饒地一定要背。
又存心帶著心上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心態,學著應小滿剛才的模樣,把地上包袱一扛便走,“我可以啊呀”里頭什么東西,重得像石頭
應小滿煩惱地跟在旁邊,“你說很重了,還給我罷。”
里頭裝了七八斤一對飛爪,二十斤的包鐵門栓。其他零零碎碎還沒算呢。
沈阿奴咬牙死扛,面皮漲得通紅,強撐著無事人般說話。
“小娘子孤身夜行危險,你可是要進貨我、我陪你去,有事我,呼,替你擋著。買了羊,呼,還是我替你扛著”
應小滿“真不用,今天不買羊”
沈阿奴精神大振。老天幫他,應小娘子今晚不買羊只肩頭三十來斤,他、他咬牙能撐過去。
“走。”沈阿奴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我們去何處”
“我”應小滿卡了一會兒殼,吭哧吭哧地說,
“去家里新盤的肉鋪子看看。”
沈阿奴死活扛著踩點工具不放手,兩人一路悶走去西門內大街的應家肉鋪處,少年郎大字型癱在木椅子上,再不動彈了。
應小滿站在店鋪子里,提著準備踩點作案的包袱,茫然地想大晚上的,她扛著門栓,帶個沈阿奴,來鋪子里做什么
天色已經黑了。小巷里靜悄悄的,只有一盞燈籠,映出“應家羊肉鋪”的無字門面。
沈阿奴頓時又精神大振。一骨碌翻起身,尋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你家門面還缺一個像樣的牌匾。”他自告奮勇,我替你寫鋪子名字”
“字已經有了,只差做匾。”
“做匾需日,我寫一幅字不費功夫,即刻寫得。掛個日,等匾做好就換下。”
應小滿連聲拒絕“真不用”
“真不費功夫”沈阿奴已經在四處尋字紙寫字了。
他原來有個像樣的大名,叫做俊青。
沈俊青一邊猛揉肩膀一邊道謝。
“這次母親的事,回想起來后怕,不知如何跟你道謝才好。以后如果有需幫手處,比方把羊扛回家之類,你我鄰居,盡管直說。”
應小滿心里嘀咕,叫他幫忙扛羊,半路羊肯定跑了
“你有心謝我的話,不如幫我聽著家里動靜。”說起義母最近身子不舒坦的事。
沈俊青拍著胸脯應下“這兩日我留在家里照顧家母。如果應嬸子有事,隔墻喊一聲便是。”
應小滿客氣道謝。
沈家阿奴乍瞧著愣頭青,她還以為滿腹詩書讀進了狗肚子里。但相處多一些,本質倒還不錯。
亥時初,大理寺官衙門口進出的官員依舊不少。
大街上還開著幾家夜宵鋪子,七八個捕快打扮的食客圍坐,呼喝笑罵,肉香氣味遠遠地傳入鼻下。
應小滿忙忙碌碌地清洗砧板,打掃店面,又坐在門邊,拿一塊磨刀石,細細地打磨斬骨刀。
亥時正,時辰入了夜。
街上行人明顯變得稀稀落落。夜宵鋪子準備收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