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滿,你再看看這幅畫,再仔細想想。”
晏七郎把畫紙又攤開遞還給她,“我覺得,你多半又想岔了”
“這回肯定不會錯了。”應小滿掰著手指頭跟他細說。
“東苑尋你那晚上,其實我早早就潛入了晏家。那晚掌燈時分,晏家來客。幾個管事都在喊,阿郎回府,家中有貴客。之后不久,穿紫袍的十一郎和穿紅袍子的晏容時就現身了,我親眼所見。那晚上你也在場的。”
晏七郎那晚當然在場。略想一想便明白,這是當晚跟隨十一郎護駕的殿前司都虞候,吳尋,被小滿認成晏容時了
他默默地喝了口茶。
好容易把十一郎這邊掰扯清楚,小滿以后停止行刺十一郎,難不成,從此又盯上了吳都虞候
吳尋可是戍衛皇城的數萬禁軍里數得上號的好身手
上好的一壺小龍鳳,在嘴里也沒了滋味。
晏七郎喝半盞茶,放下空盞,把十一郎的畫像紙裁出尺余長的一截空白,一張畫紙變作兩張,提筆蘸墨,繼續畫像。
他畫像用的是寫意畫法,抓人物最精準所在,幾筆勾勒下去,紙張上出現一個眼神銳利、身材精干的男子。
應小滿在給兩邊空茶盞倒茶。放下茶壺,湊過去定睛細看幾眼,“就是他,晏容時。七郎,你畫得好厲害,如今我記起他的相貌了。”
七郎卻搖頭“他也不是晏容時。”
應小滿
在她愕然的注視下,七郎提筆,在畫像空白處繼續寫下題字
禁軍殿前都虞候,吳尋
把畫上肖像、提上題字的兩幅畫紙都遞給應小滿
“字都認識么此人姓吳,在禁軍做事,和晏家毫無干系。當晚他隨同十一郎而來。”
“”
應小滿坐在燈下,兩手握著兩張畫像,來回比對。
晏七郎握一根小銅釬,起身把照亮的燈臺燈芯挨個撥亮。
燈下的小娘子對著兩幅畫紙發怔。
掌燈時分,晏家來客。幾個管事都在喊,“阿郎回府,家中有貴客。”
按七郎的說法,大步進門的是宗親皇子,貴客趙十一郎。并
肩同行的紅袍男子,是禁軍武官吳尋。從邊上游廊迎出去的,是七郎自己。
當晚三個里頭沒有一個是晏容時。那晏家管事們異口同聲喊著“回府”的晏家當家阿郎,晏容時,他人呢
應小滿的腦袋嗡嗡地響。
攥字紙的力道不知不覺加大,紙張在手里揉成一團。
要么七郎對她扯了謊;要么晏家當晚那么多管事,一起當著她的面扯了謊。
下午走過洞明橋的時候,她還在想,七郎雖然在暗巷中阻止她動手,但她當面殺他兄弟,即便兄弟關系不好,或許還是讓七郎為難了。
她走進茶肆時,心里還在想,哪怕七郎之前確實騙她,他跟晏容時之間并沒有血海深仇,相反,兄弟間關系好得很,因此才護著他自家兄弟只要他實話實說,她也可以接受。
但現在他當面解釋了個啥
她追蹤錯了人,誰都不是她仇家晏容時,那晏容時人呢那么大一個人憑空消失了
安靜的茶肆里傳來一聲拍桌子大響。
窗邊拿銅釬子撥燭心的郎君應聲回頭,注視過來。
應小滿把揉成兩團的畫紙忿然拍在桌上
“從現在開始,你別說話了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你答話也別張嘴說長句只說是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