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街攔住晏八郎說話的當然不是方掌柜。也不是真正許諾“高升”之人。而是個類似“幕僚”的傳話角色。
酒樓密談,替主人傳完話后,幕僚給出了某處城西小
院的地址,要晏八郎遣人去小院傳消息。
對于晏八郎來說,為什么不去傳個信對他沒有任何損失,壓在頭頂的兄長消失了則是意外之喜。
但晏八郎藏了個心眼。某次傳消息后,命晏安暗中綴著城西小院之人,半夜跟蹤到余慶樓附近。
被驟然現身的死士架入樓里,差點來個殺人滅口。
晏安求爺爺告奶奶地留下一條小命,趕緊傳信給晏八郎。晏八郎親自去酒樓接人,面會了方掌柜,當面把事情攤開來講,方掌柜認下這樁牽線搭橋的生意,晏八郎這才把晏安給活著領出酒樓。
從此也就知道,他傳出去的兄長晏容時的消息,原來經由余慶樓這邊,轉給了真正的幕后之人。
“說來也巧,方掌柜剛抓捕歸案,八郎這邊便招供了。他再堅持一個月不供的話,等方掌柜這邊把他供出來,通敵的嫌疑只怕難以洗脫。”
晏容時唇邊噙著一絲笑意,神色看不清愉悅還是遺憾,歸納道“總之,八郎運氣不錯。”
應小滿“八郎運氣不錯。”
今晚錄口供的主審官姍姍來遲。
十來名精壯禁軍漢子提燈魚貫而入,把小院映照得通亮。身穿絳紫官袍的主審官跨入門來。旁邊一位朱袍窄袖武官緊隨護衛。
看清來人面孔時,應小滿嘴角抽了一下。
來得都是熟人。
身穿紫袍的,是領受皇命,擔任刑部主審的趙十一郎。
身側窄袖朱袍的,是禁衛殿前司都虞候吳尋。
七郎約她茶肆面談那日,當面畫了三副畫像,放在在她面前,挨個仔細標注姓名官職
他還真的一個字沒騙她
她本能地抬頭,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閉上。身側的郎君也正好低頭,沖著她微微一笑。
應小滿便什么也沒說,只往他身邊靠了靠。
十一郎最近明顯累得不輕,眼下青黑。進門徑直朝長案去,撩袍坐下后,在燈下取過案上相關文書,查閱無誤,視線抬起
看清面前景象,嘴角頓時也抽了抽。
十一郎這幾日在兵部忙得昏天黑地。今晚上才得空,過來找好友喝酒,卻被拉來大理寺錄口供
給他看這個
四處高掛的燈籠,將這處官衙小院映照得纖毫畢現。
燈下明亮映出兩道親昵依偎的身影。
大理寺倆文書吏的臉都快埋地下去,他們的頂頭上司還攥著心愛小娘子的手,旁若無人地低聲絮絮叮囑,聲線溫柔得仿佛三月春風
十一郎的眼神都不對了。
他抬起驚堂木,啪地清脆拍長案,面無表情道“七郎,你的位子不在人證旁邊。”
應小滿“”
她不得不說,十一郎開口說起話來,聲線冷漠,眼神陰沉,瞧著還是不像個好人
原本親昵交握的纖長手指蜷了下,飛快縮進衣袖。
晏容時安撫地拍了拍應小滿的手背,起身坐去側邊木椅之前,輕聲叮囑最后一句
“記得我的話,有一說一。他問什么,你盡管如實回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