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容時低聲地哄。哄了幾句,把地上的燈籠撿起交給應小滿手里。小娘子總算松開手,提著燈籠在宮門下等他。
晏容時往前幾步,向前方五彩絹帛樹下陰影籠罩的身影行禮“鄭相。”
鄭相從樹影下走出兩步,人卻依舊籠罩在半明半暗的暮色里,微笑還禮“晏少卿不必客氣。老夫眼看著,似乎好事當近啊。”
“多謝鄭相吉言。好事近時,必當奉上喜帖。”
“哈哈,老夫必然備上厚禮登門,恭賀喜事。”
吳尋領一隊禁軍趕來護送。晏容時和鄭相并肩往左長慶門外走,走出一道朱紅宮門,門下等候的應小滿高高興興地遞還燈籠,又把手遞過來。
晏容時左手提著燈籠,攬起心愛的小娘子的手,嘴上客氣兩句“鄭相莫見
怪,我家小滿醉了。”
吳尋眼皮子猛跳幾下,喝令禁軍前后圍攏,組成一堵人墻,把當中非禮勿視的場景擋得密密實實。
鄭相帶笑感慨“老夫果然老了。舊日換新天,如今當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晏容時滴水不漏寒暄“鄭相夙興夜寐,乃是朝廷肱股。官家倚重鄭相,如何輕易說老。”
“哎,心未老,人已老。”
宮門口分別時,鄭相捻須微笑著又看一眼應小滿,悠悠感慨
“當時年少春衫薄。依稀還記得些舊日光景,一轉眼已年過百半,知命之年,故人零落,不得不服老了。”
晏容時長揖作別。分兩邊走出百來步,兩邊各自上馬車時,他停步回身,往鄭相馬車方向盯了一眼。
醉得歪歪斜斜的人格外話多。
“聽說雁二郎出事,你不幫他查案子了”
“我和吳尋排查了兩個時辰,查出幾分眉目,似乎是他自家有人作妖。宮里有太后娘娘這個雁家長輩在,無需我再多插手。聽聞你睡醒了,我便來接你出宮。”
車簾放下、無人打擾的馬車里,晏容時抬手又捏了捏面前漾粉的臉頰“你的事比較重要。”
應小滿也不躲,仰著臉,任他輕輕地捏,只嘀咕著“雁二郎人呢”
“應該還在宮里。這回夠他忙的,至少半個月沒空再來煩你。”
晏容時輕描淡寫把話頭扯開“我們已經出宮,不提他了。”
“嗯。”應小滿乖巧地閉了嘴。
伏在郎君溫暖的懷中,半醒半醉間的思緒凌亂而跳躍,她的注意力很快跳去另一樁事。
“好事當近。我們的好事快近了嗎。”
“快了。還記得入宮時叫你拜見的韓老嗎德高望重,和我祖父的好友。我家中祖父和父親都已過世,由韓老做主提親,再合適不過的。”
“可是我爹沒把我許給你呀。我爹臨終前拉著我的手,叮囑我進京報”
“噓不要說那兩個字。”
應小滿自己也隱隱約約地想起,入宮不好提,恍然閉上了嘴。
車行晃動,兩人在馬車廂里安靜地對視一陣。她的眼睛亮晶晶地,思緒又跳去另一樁被半途打斷的事。
“七郎,親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