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父親,母親。總之,幾位血脈至親都不在了。過往恩怨皆休。
長樂巷大宅里倒還有個年老忘事的老祖母,整天樂呵呵地問“我家七郎在何處啊”。
十一郎已經走出門去,站在中秋明亮月光里,回身勸了句“回去看看你家祖母也好。”
晏容時起身送他出去,不置可否,只說“我自有去處。你且回。”
頭頂月色偏移。
明亮月光在云層移動,逐漸升上中天。
被單獨招來問話的工部巧匠站在長案前,把半融化的鐵疙瘩小心雙手奉還,又送上一把新打制的精鐵鑰匙。
“回晏少卿,小人想方設法取模,盡力修補原樣。原本的鐵鑰匙有成把握就是這樣。但具體能不能打開鎖頭,還得當面試過才行。”
晏容時拎起鑰匙上方的小銅環,將沉甸甸的精鐵鑰匙舉在面前,借著月光打量。
“極為厚重的一把鑰匙。不像箱柜所能用的。”
“不像箱柜鑰匙,太大了。”匠工也贊同“瞧著倒像把守庫倉的大門鑰匙。”
晏容時晃了晃沉甸甸的鑰匙。
“庫倉鑰匙我見過不少。少有這么厚重的。”
匠工見識過的庫倉鑰匙也不少,想了想道“京畿三座武器庫的庫倉銅鎖,小人有幸見識過一個。那鑰匙,差不多有這么大。”
三座京畿武器庫,晏容時都去過。
他回憶起武器庫倉的大門。“我記得是整塊澆筑的鐵板,九尺高,兩扇合攏。”
“是是。須得四個壯漢合力推開。”匠工補充說“小人時常修補武器,曾親眼見過幾次武器庫開鎖。兩扇鐵門上極粗的兩道銅柱把手,掛極其厚重一把精鐵大鎖。鎖孔粗圓
,需要極大一把精鐵鑰匙打開。”
嘩啦嘩啦
手里沉甸甸的精鐵鑰匙碰撞銅環,發出細微脆響。
晏容時收起鑰匙,叮囑匠工。
“此事絕密,望你守口如瓶。若能順利破獲大案,會將你的名姓上報記功。若泄露出去,涉嫌通敵。你自己知曉輕重。”
“出去時莫聲張。莫驚動其他人。”
官衙西邊應家小院。冷掉的飯菜熱過兩輪。
阿織眼淚汪汪地打呵欠,“七郎還沒來嗎我好困”
應小滿把新上市的柿子剝皮,喂了她一點點。“好吃嗎”
阿織閉嘴嚼了嚼。“好甜,好吃。”
“你慢慢地吃,邊吃邊等。吃完半個柿子如果七郎還沒來,你就去屋里睡覺。”
阿織捧著柿子咬得不亦樂乎的功夫,應小滿又說“以后別叫七郎了。叫七哥。”
“啊”阿織茫然地問“又要叫七哥了為什么呀。”
“你見了隋淼都喊隋家哥哥,連沈家大郎你都喊沈哥哥。”
應小滿一邊幫忙剝柿子皮一邊說,“見了七郎,更該喊哥哥。七郎更親近咱們家。”
說的有道理。阿織乖乖地改口。“好吧,喊七哥。”
義母對著滿桌子菜,有滋有味地喝了口小酒,放下酒杯說“先不急。等七郎跟咱們回老家,去你爹墳前,把兩刀紙錢燒過,供一壺京城帶回去的好酒,叫你爹在地下有個數,再叫阿織當場改個口,七郎從此算我們家親近的人。”
說得更有道理。應小滿和阿織兩個都乖巧應下。“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