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的魚身大敞著,白色眼球上的褐色瞳孔被污血染紅,血淚一般,像是在哭。
那魚太像人了,眾人感覺甚至都能聽見氣管切開一樣漏風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那還沒死透的,一開一合的魚嘴中傳來
“媽、媽”
這聲音已經很虛弱了。
那個黑袍人毫無觸動,冷漠地把那截還在微弱啜泣的魚身踢回了河里,其他的魚一擁而上地分食咀嚼著,哭聲逐漸淹沒在魚腹中。
剛才騷亂又嘈雜的河面瞬間寂靜下來,一時只有細碎的咀嚼聲,和河水被魚尾撥動的水聲。
林疏雨很快回過神來,質問道“那條魚剛剛為什么這樣叫你他”
那個人的壓迫感太強,她問到一半就忍不住心生怯意,扭過頭去,到了嘴邊的話也拐了個彎,變了個字。
因為恰巧站在后面所以被突然問到的蕭觀南
啊你問我
眼看林疏雨面子上掛不住,他會意地開口解釋“這河里的尸體怨念太重,這些魚生來就在這條河里,時間久了被異化了。”
“還記得我們一開始吃的那些魚嗎這條河里死了太多人,水鬼想輪回投胎,執念太重,魚也被影響得產卵。因為是死人的念頭形成的籽,所以才想成人,十指連心,才會像手指的樣子。”
“那為什么只有手指”張廠問。
蕭觀南笑了一聲“它倒是想讓魚生人,借魚腹入輪回,但是魚腹那么小,怎么成人有個指頭都頂天了。”
“這些魚在怨氣里泡久了,早通了人性了,真把自己當小孩了,見人就喊媽。”蕭觀南臉不紅心不跳地道。
但其實最后一句話是他編的。
眾人被他這話震驚,都想起了剛進副本時吃的魚肉,惡心反胃起來,一時沒人再關注他。
他這才低聲對張臧道“這些魚的異變是怨氣滋生的,那人身邊有怨鬼跟著,才會讓那條魚認錯了。”
張臧驚訝地看著他,蕭觀南迅速地交代道“數量還不少,估計不是什么好相與的,離他遠點。”
張臧微微點頭,心下也明白了蕭觀南隱瞞這件事的原因。
這樣的狠角色,能互不得罪相安無事最好。
魚群吞噬完碎肉后并未離開,而是徘徊在木筏周圍,青黑色背鰭和河水幾乎融為一體,只能看見密密麻麻開合的魚嘴,還有水面下呆滯死板,窺視著眾人的人眼。
魚的環節勉強算結束了,眼下的事態又回到了那具尸體的所屬權上。
那個倒霉的新玩家手臂上的鉤子還沒扯出來,此刻整個人都痛得發抖,站都站不住,靠在別人身上。
那個玩家面色慘白,眼見罵沒有用,只能軟下性子哀求“章哥,求你了,沒有這具尸體,我今天晚上一定會死的”
他賣慘,章合比他更能賣慘,道“兄弟,你現在的處境我也明白,但這具尸體確實是我先勾到的,不能你弱你就有理吧”
“就是啊,你先看到的難道就是你的了嗎”
對方被章合的無恥震驚到了一樣,驚愕地瞪大了眼,什么話也說不出。章合見狀更乘勝追擊了,勸道“你放心,你這個樣子大家肯定都會照顧你的,不可能放著你不管,都是有良心的人,下一具尸體肯定會給你,是不是”
他直接把矛盾擴大,道德綁架,反正不管別人給不給,他需要的尸體已經到手了。
“明明就是章合先勾到的,尸體又沒寫名,誰先勾到就是誰的,是不是,章哥”
沒想到還有人附和自己,章合更得意了,點頭道“是啊”
然而受傷的玩家卻并沒有料想中的憤怒,而是面色愈發地慘白恐懼,指著他的手抖如篩糠,周圍的玩家也都神色緊張。
章合遲鈍地意識到有什么不對,疑惑道“怎么了”
“你們為什么不說話呀”
章合瞬間變了臉色。
他眼前的所有玩家,都沒有說話
“為什么都不說話了啊”
剛剛那個一直附和他的聲音好似沒察覺一般,又響了起來。
聲音是從船后傳來的。
他猛然回頭,一瞬間似乎聽見了吹氣般的聲音,身上驟冷,他顧不上那么多,視線死死地停留在船尾,被拖著的那具尸體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