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京嘉一旦入了秋,天氣很快就會徹底涼下來。
南邊的舍院修到尾聲,除了一開始定好的那些院落浴堂和飯堂外,柯鴻雪還命人多修了幾間自修室,這樣若是有學生夜里想看書,也不必特意繞去藏書樓,免了路途上吹風著涼的隱患。
下過幾場雨,氣溫降得厲害,沐景序索性告了長假,日日在清梅園里靜養著。
李文和送文章的活被柯鴻雪收了回去,每月一篇的策論,還有掌院與柯太傅的一些書信,柯鴻雪都親自送去。
柯文瑞與掌院先生一直都有書信往來,柯鴻雪送了許多年,從沒動過偷看他人信件的念頭。
若不是立秋那天在掌院門前聽見那番話,他怕是再送上幾年,也不會想著拆開爺爺寫給先生的信件。
自然也不會看見柯太傅在信件最后寫的那四個字殿下安否
大虞的太傅,需要問臨淵學府的掌院先生哪位殿下是否安好呢
柯鴻雪也曾想過這會不會是一個局,爺爺和先生共同執子,特意為他做了一個牢籠,引他入套,甘愿被沐景序所利用。
但這樣的猜測未免太可笑,爺爺沒必要害他,掌院也絕非那樣的人。
所以便只剩下一個解釋沐景序就是盛扶澤。
柯太傅說他的字是掌院先生取的,他們二人作為師長參加了他的及冠禮,親手替他加了冠。
本是尋常而普通的一件事,可回溯往前看,卻發現原來早在多年前就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字是殿下取的,信是他親自傳的。
太傅和掌院清楚柯鴻雪的為人,認為他斷不會做出那種偷窺他人信件的宵小行徑,所以光明正大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問了好幾年的三殿下安否。
很難說不會憤怒,柯鴻雪切切實實感受到過惱怒,可等這份惱意消散,剩下的便全是失而復得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慶幸。
他沒想過攤牌,既然爺爺存心騙他,柯鴻雪就當自己被騙了過去,這樣也沒什么不好。
學兄不可能會明問,爺爺也不會提及,這樣一來柯鴻雪甚至可以借用柯太傅的名頭說一些話。
比如爺爺要他負荊請罪,比如他私心送出的那根玉簪。
只可惜這借口用不了太多次,否則一旦學兄起疑,等著他的就是翻車。
雖然柯鴻雪覺得,沐景序多半已經起了疑惑。
昨夜下了一場雨,山上空氣里都帶著潮濕的氣味,柯鴻雪撐著一把黃蘆傘,向清梅園走去。
路上有人問他為何撐傘,柯鴻雪笑了笑,溫聲道“恐沾濕衣裳。”
這行為多少有些矯情,便是山下閨閣中的小姐,也少有在這樣的天氣里撐傘的。
便是山路上走一遭,淋些露水,最多不過眼睫和衣物上沾上些許潮意,進屋子里一烘就干了。
但說這話的人是柯鴻雪,問話的人下意識低頭,看了眼他手中捧著的那只
錦盒,將疑問和心里認定的答案一起吞進了肚子里。
怕沾濕衣裳是假,擔心送到宮里的策論受潮字跡暈開恐怕才是真的。
柯鴻雪沒有反駁,只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朝掌院院中走去。
先生很忙,不僅需要處理臨淵學府的一應事宜,偶爾還會應邀下山講學,柯鴻雪并非每次來清梅園都能找到他。